16.山雨（1）

一抹寒光突然出现在萧问笛的眼底，他停下赶路的步伐，几乎以最快的速度抽出了桃李剑。

“乓——”兵器的碰撞引出鸣响，他看向黑衣人凌厉的眉眼，察觉到自己的剑在微微颤抖。

然而黑衣人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他咬紧了面罩下的牙关，立马伸腿扫向萧问笛的下盘。萧问笛腾空向后退，两者的剑暂时分开。

他原本想连夜赶路看能否避免一日一封控诉陆闲愁的诉状，却不料有人直接在黑夜搞背后突袭。

冬日刺骨的风吹过茫茫的城外草野，就算是内功浑厚的萧问笛也感受到了它的寒冷。几乎没有人会在大晚上路过这里，因而也确实是个绝佳的偷袭地点。

“阁下何人，为何......”

他话音未落，只见对方突然大吼一声，再次向他袭来，锋利的剑直刺向他的咽喉。奈何璱珠子就是因为“快”才被誉为“皎江流云”，不费什么力气便躲开了这一击。

然而对方显然也不弱，及时地调转了剑头转向了他退去的地方向，萧问笛再次伸出桃李剑撞开了他的剑，想要绕到他后方攻击。

又是“乓”的一声，黑衣人在空中翻转了一圈，像是只凌空的燕。

桃李剑是把重剑，萧问笛从被他师父捡到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练习与磨合这把剑，用来弥补他因为速度太快而防御不足的缺陷，所以能够让桃李剑为之发颤的力道可想而知有多大。

萧问笛明显感到了有些吃力，而对方显然一直在使出全力，额头甚至渗出了汗珠。

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地攻击他？

只一瞬间，黑衣人便在空中再次调整为进攻的姿势，向站在地上的萧问笛的头顶刺去。萧问笛仰面想躲，剑带起的风将他的发丝都吹向了两边，雪白的衣袂离地面越来越近，扬起些许尘土。

他躺倒在地面的那一刹那，原本应该翻身躲开的他却停止了动作，选择再次用桃李剑格挡，左手伸向了黑衣人的面罩并将其一把扯下。

黑衣人显然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扰到了心智，尽管两把剑再次相撞的瞬间他的手腕猛地一疼险些脱离，但这力道明显急转直下，对方轻松就被他用力的格挡撞开了。

习武十年的萧问笛明白，江湖之人切磋或打斗时，心智变化带来的影响是很大的。对方显然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脸，不然也不会戴上面罩。

短暂的休息让萧问笛终于有机会看看这位“拼命三郎”的真面目——不巧，这又是一位曾经有人拜托他刺杀的人——昼拿玉面乔川藏。

更加不巧的是，这个乔川藏因为五官清秀精致素有“玉面刺客”之称，也就是说，这兄弟也是一名刺客。因为刺客不杀同行这一不成文的规矩，萧问笛当时并没有接这个单子。

而乔川藏自然也是明白这个规矩的，今日在此刺杀他，估计也是不知道他的身份。

“阁下可是‘玉面刺客’乔川藏？”

黑衣人唇角微微勾起：“正是。没想到你的武功不错，好久没这么打过了......”他似乎很享受这种拼尽全力的感觉，“......只可惜有人要杀你呀，小孩。”

身为刺客最忌讳的就是有人认识你的脸，不然刺杀个势力大的人很快就会被追杀围殴。虽然说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但是每个刺客也都会做一些伪装不让被刺杀的目标认出。

像乔川藏被人口口相传了这么久的“玉面刺客”，江湖上也还是有不少人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而萧问笛用的就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易容。

除了剑术他还会一些易容，这次夜行为了以防万一他也易了容，看上去像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所以乔川藏会叫他“小孩”。

“你说有人要杀我......为什么？”

他这张脸是今早刚换的，怎么会有人想要刺杀这张脸的主人？难道是这张脸跟什么人很像？

“我可不管这些。”他吐了口口水在他自己的剑上，蓄势待发，“本来以为你是个半点武功都不会的病秧子，没想到这么难搞。”

刺客是会在刺杀之前调查一下目标的，既然他说这张脸的主人是一个病秧子，那也就是说，真的存在和这张脸极为相像的人并且不会武功。

萧问笛并不想为这种十万分之一的几率发生的倒霉事情浪费精力和时间，他解释道：“阁下应当是认错人了，我自幼习武，而且身体康健。”

乔川藏闻言有些诧异，凑了上去观察：“你这鼻子怎么和昨天不一样呢？......眼睛之间的距离也是......咦咦咦？我说怎么突然换了个穿衣风格......这不可能啊！”

他眯起眼嘀咕：“难不成我夜盲又犯了......”

看来不是他易容的问题，而是这位兄台有眼疾。

萧问笛无语道：“看阁下也是江湖中人，改天有空去幽篁寺看看眼睛。”

江湖上有“四刺”“五盗”“六派”，幽篁寺是“六派”中的一派，擅长医术、棍法和多人肉搏，有很多奇奇怪怪的阵法。萧问笛和乔川藏都是“四刺”之一，他想乔川藏接的单子应该都是酬劳丰厚的，总不能连点香火钱都捐不起。

乔川藏听了这话只是摸摸鼻尖，但很快他的尴尬就被目标丢了的焦急所替代：“今天真是对不住，我还有事先行一步，江湖有缘再见！”

看着这只黑燕很快消失在黑夜里，萧问笛决定继续赶路，然而却发现自己腰间有一团黑色的黏黏糊糊的东西，隐隐能看出它原来是条虫子。

不好，同根蛊死了，戚不遇误会了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