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香的心绪在此刻已然乱了。
仿佛无论什么时候,柳无念都是他竭尽全力也无法越过的一道坎。
伤得再痛,只要她稍稍给予那么一丁点的甜头,他便会飞蛾扑火,遍体鳞伤也在所不惜。
可她昨晚施舍的这点甜头,究竟是因为金泰亨,还是仅仅为了这个见过两面的结香呢?
越猜,越是猜之不透。
便是再期望她是为了金泰亨,心里的另一个声音也始终在反驳。
或许,她柳无念不过也只是在意这张脸而已,至于脸是长在谁身上,根本无关紧要。
好看的容颜谁都爱,瑶姬如此,柳无念定是也不例外。
怕就怕他金泰亨卑微了多年,终还是比不过一张脸。
屁股上的伤,使他再也没法子溜去禁卫司,瑶姬打他板子,大概也出于这个目的。
能让他安稳一刻便是一刻,殊不知,便是锁住了他的人,心也是锁不住的。
结香这样,算不算是与你同甘共苦……
低低地念了一句,仿佛是在自嘲,又好似在寻求那一丝的心理安慰。
金泰亨苦的时候,柳萱萱没有陪他一起,柳无念风光的时候,他结香也沾不上边。
这又算是哪门子的同甘共苦?
不过都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想来,无论从前还是现在,柳无念都不需要他金泰亨与她同甘共苦。
十岁那年,柳萱萱九岁,屁大点孩童,非要学习射箭,弓弦也只拉到一半就没了力气,反倒将手给割伤了,金泰亨瞧着心疼,在一旁急得团团转,那时她不过是白了他一眼: “伤的是我,关你屁事。”
十四岁那年,柳萱萱十三岁,身为柳将军的大女儿,她开始学习骑马,骑术不精就敢与人赛马,从马上摔下,断了骨头,他哭着窜上去,吓得整个人都是懵的,换来的依旧是那人的鄙夷:“瞧你这点出息,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记忆中的柳萱萱,性子愈发的清冷,好似除了那嚣张跋扈的瑶姬公主,谁都不值得她太过在意。
所以,在他与瑶姬只能选一个的时候,她选择的始终都是瑶姬。
送走了曲太医,凌宝便又去御膳房嘱咐补汤,回来时便见结香安安静静趴在那里,没有睡着,也没有喊疼。
他将幔帐撩开了一点:
凌宝主子,您要不再睡一会儿?
结香摇摇头,没有吭声,或是心里还在纠结着什么,眉头始终都没舒展开来。
凌宝那,奴才给您讲些笑话,解解闷?
等了片刻,等不到回应,他便自顾自讲了起来,接连几个笑话讲完,将自己逗得直乐,那床榻上趴着的人,却依旧毫无反应。
凌宝干笑了两声,倒把自己尴尬得再也讲不下去。
凌宝主子,柳将军她……
凌宝她其实也是挺在乎您的。
结香终于转头看向了他,目光之中莹莹闪动的,便连凌宝也看不懂那是什么。
或许,是期许更多一些。
凌宝昨晚,您昏迷过去,将军她一直没走,在殿外等到曲太医说您没事了,才放心离开。
凌宝主子,将军她心里,大概也是有您的。
凌宝知道,他这么做实在有些胆大包天了,若是这话被传到王上耳朵里,他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的,可他还是太过心软,看不得结香这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
大概,从他被调过来,他的主子就已经不再是那个掌着他生死的王上,而成了这个为了爱情倔强不息的结香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