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兔子

房间之内，静寂无声。

　　最直接与明乐陶搭对手戏的周柯宇，立在“病房”之外，竟是久久地未能从陆沉星身上抽身离去。他凝望着摔倒在病床之下的乔聚月，一时之间竟是泪如雨下。

反倒是艳惊四座的明乐陶女士，从地上爬起来以后款款拍落身上灰尘，转瞬已是满面笑意。她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明乐陶“年轻人，水平不错！”

周柯宇“……”

其实他们好像是一样的年纪，左不过她比他早出道了一年。

　　这时候，姚琛几个也慢慢反应了过来，掌声顷刻响彻整个房间，众人面上皆是真心赞赏的表情：“不愧是影后，真不错！”

　　也就是这样的人，可以跟上霍妉凌厉的戏风，保证乔聚月这个极出彩的角色不要被女主角压得毫无还手之力。

明乐陶自知正常发挥，收到这样的反应也是意料之中。她点头道谢，随后走到姚琛跟前儿，自行开了一瓶矿泉水喝。从乔聚月身上抽离，她恢复吊儿郎当的模样：

明乐陶“姚导，什么时候签合同？”

　　果真是影后，自信都是顶级的。

方才还煞是欣赏的姚琛当即无语：

姚琛“……我好像还没确认就是你了吧？你回去等通知，我们还要沟通呢。”

　　就算他心里已有答案，也不能让这小姑娘把他们玩弄在股掌之间，那他这个导演不是丢了面子？

明乐陶撇一撇嘴：

明乐陶“嘁，形式主义。”

既是挖不出消息，那就把交涉这些事的工作交给齐慕之去做，明乐陶告辞得毫不留恋，还没忘了带走她的那瓶矿泉水——姚大导演果然奢侈，他们几位负责试镜的大人物喝的水都是依云。

　　她出来的时候，齐慕之正立在门口等待。她对自家小混蛋有十足的信心，故而也没多问过程，只是连忙把刘姐给准备的三明治跟着保温杯递了过去。

结果小混蛋扬了扬手里漂亮的瓶子：

明乐陶“我有水喝了！”

齐慕之一看便懂，不由扯了扯嘴角：

齐慕之“你还真是……勤俭持家。”

哪有人家影后去试镜还从导演那儿顺瓶矿泉水喝的！遑论她还是堂堂范城集团总裁夫人！纵是她齐大经纪人一向处变不惊，此刻也深觉丢人现眼。

明乐陶也不讲究，找了个地儿就开始进食，吃饭以前还东张西望：

明乐陶“宁宁呢？”

齐慕之“噢，她去卫生间了，我们等一会。”

　　纪枝宁洗过手，正要赶回去的时候，听见姚琛跟着副导演卢深过来，口中还时不时听见“明乐陶”“范城”几个字样，她忙躲起来，支棱起耳朵听墙角。

姚琛“你是说，范城的目的也许是在明乐陶？”

　　卢深点一点头：“嗯，他们挑明了来意，说是听到风声明乐陶会出演才决定注资，希望确认人选后首先通知他们。”

姚琛“这倒是奇了。”

姚琛笑笑。

姚琛“从前范城好像对电影行业都不太感兴趣。”

　　“听说那范城集团总裁二十八岁至今单身，你说会不会……”卢深猜测道。

姚琛忙厉声呵止：

姚琛“别乱说话！”

见卢深吓了一跳，他才软和下了语气：

姚琛“圈子里的事最怕以讹传讹，既然我们决定了选用明乐陶，这些兴许对她不利的话，还是不要乱说的好。”

　　他身在圈子之中，难免卷入一些莫名其妙的纷争，但这些年来他洁身自好，也一向以嚼舌根泼脏水为耻。

　　卢深对他一向敬重，如此也就噤了声。

　　见他走进了厕所，姚琛转过身去，步伐轻而缓慢，转过拐角去，正望见一个年轻姑娘正在手机屏幕上飞快敲击，即便低着头也能看出她脸上深重笑容。

直到感到身前笼上阴影，她抬起头来，正对上他兴味盎然的眼眸：

姚琛“你……”

纪枝宁“我是来试镜的演员，正等着上场呢！”

纪枝宁慌不择路，深鞠一躬：

纪枝宁“导演你好！”

　　说完她就暗自懊恼起来——直说不就是了，干嘛撒这种谎话！都怪这位导演气场太强，要她方寸大乱，一度胡言乱语。

姚琛“是吗？”

姚琛只是挑一挑眉。

姚琛“那你没有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吧？”

纪枝宁“没有！”

她立马举起双手以示清白。

纪枝宁“我什么都没听见，也什么都不会往外说，我马上走！”

说完，也没等他再有任何反应，她已经抱紧了手机拔腿跑远，裙摆慌乱跳跃，马尾来回摇曳，一如其主人的惊惶，仿佛身后追着的是什么洪水猛兽。

　　姚琛垂下眼睫，嘴角却是不自觉向上扬去。

卢深自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卢深“怎么了姚导？”

他笑着转过身去：

姚琛“噢，看见一只兔子，跑得很快，还挺可爱的。”

卢深“这里怎么会有兔子？”

都市里车水马龙，冷冰冰的铁皮建筑里哪里会冒出小动物。

卢深撇撇嘴，却是没有太在意，转而提起旁的来：

卢深“好不容易把试镜熬完了，把这最后一个角色也敲定了，要不晚上去喝一杯？”

两人不是头回合作了，关系一向不错，一起喝酒也是经常的事。再者这《我乘星海来》的筹拍也实在不容易，他们已经许久没正经吃一顿好的。

这次姚琛却摇了摇头，双手插进口袋里，笑容漫不经心：

姚琛“不去了——我还得去查查看这里为什么会混进来一只小兔子呢。”

　　修长背影很快消失在拐角处，留下卢深一头雾水：

卢深“这儿还真有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