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七章青楼女子23

徐娘一口答应，“你说你说，不管什么事儿我都给你办妥妥的，你就放心吧。”薛晴点头说道，“往后我进宫陪伴太子左右，肯定是没多大方便了，也不能时常出宫来走动。但我还记挂着那几位沦落风尘的薛家姐妹，等我离开，怕是没有人能照拂她们了。

这两天我也想过了，往日我做生意得来的那些银钱珠宝，我一点都不要，都留给妈妈，希望妈妈能帮忙通通关系，照顾照顾她们，让她们的日子能好过。”

徐娘一愣，第一反应竟然是，“那些钱财你真的都不要了？”

薛晴拿起腰间一龙形玉佩，“别的不要，可是这个得要。这是太子殿下送我的信物，不能流落他人之手。还有国师大人送的一只金簪，听说是有别样意义的，也不能落在外人手里。至于别的金银珠宝么，太子殿下有的是，不用我多操心。”

这凡尔赛的，周围姑娘们听着就馋，心中羡慕极了。又是国师、又是太子，好事儿都让她一个人占了……

徐娘沉吟道，“你放心吧，这些都是小事，我去给你通个气就好了，那……你这位妹妹呢？”

薛晴扭头看向薛蓉，而后者的心怦怦跳着，不由得激动起来。薛蓉双手攥着手帕，满怀期待的看了过来。

只要薛晴说想要照拂她，只要薛晴向徐娘提要求， 徐娘必不敢拒绝。那她往后就不用再卖身接客了！徐娘肯定是要给薛晴面子的啊！

薛晴慢慢收回视线，摇头说道，“薛蓉是个自己有能耐的，她的事儿就不用我多费心了。”

薛蓉脸色大变，徐娘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说道，“好，那我也晓得了。”

往后她都用不着顾忌这疯丫头！

薛蓉吓着了，起身质问道，“你、你是不是疯了，堂表叔伯家的姐妹你都管，居然不管我了？你这是胳膊肘超外拐啊？！”

这都用不着薛晴说话，旁的姐妹就七嘴八舌的声讨起她来，“哎哟，晴妹妹可不是没管过你，人家管了，关键是你也不领情啊，好心不都给狗吃了么。”

“就是啊，管了你，要挨你骂，不管你，也要挨你骂，谁乐意费力不讨好啊。要是我有晴妹妹这么一门亲戚，我烧高香都来不及呢，不像你还往外推。切~”

“早听人说蓉姑娘是个精明的主儿，有事儿了才会找晴妹妹帮忙，好话能说一箩筐，等没事儿了就翻了脸，那脸变得和变戏法一样，可厉害了呢。”

薛蓉气急败坏，她自认为自己不是这样的人，还想争辩几句骂回去，可是她张了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因为她们说的好像真是事实啊……不对不对，她这是被她们给绕进去了！

薛蓉还在憋闷思考，徐娘已经懒散的一挥手说，“行了行了，不高兴的就别说了，今儿可是庆祝咱们晴姑娘飞黄腾达的宴席。谁要是给咱晴姑娘不高兴，摆脸色了，可要仔细了你们的皮啊。”

姑娘们听了并不气恼，纷纷撒着娇说，“妈妈就是心疼晴姑娘，一点都不心疼我们。”

“就是啊，晴姑娘可要走了，妈妈你得好好对待我们才是~”

大家都知道徐娘这是为了警告薛蓉的，又不是针对她们，全在嘻嘻笑着。

薛蓉气急败坏，觉得自己就多余呆在这儿让人家欺负。她起了身就要走，可徐娘在她身后幽幽的道，“你站住。”

那声音饱含威胁，薛蓉瞬间不敢动了。实在是徐娘带给她的阴影和恐惧太过深刻了，只是被关在小柴房里缺吃缺喝都还算好的，最可怕的是让她接待那些脏兮兮臭烘烘的男人，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那种事了……

徐娘看着她的后脑勺，笑着说，“这儿还缺人手呢，你走了我们怎么办？你先过来，给你晴姐姐倒上酒。”

薛蓉抿着唇，转过头来屈辱的走过来伺候她们。她心中发狠，可动作轻柔小心，不敢洒出一滴来。徐娘偷瞄薛晴，见薛晴满意了，她也就放心了。

由于薛晴明日要早起进宫，她们也没聊的太久，不多时就让程儿扶着薛晴回去休息了。

等大家都走光了，丫鬟上来收拾残局，薛蓉这才敢挪地方。她气冲冲的回了房间就骂，“这群见风使舵的东西！早晚有你们好看的！”

她刚刚不光伺候徐娘和薛晴吃饭喝酒，还要管别的姑娘，一顿饭的功夫就没坐下过。薛蓉委屈万分，只想摔东西发泄发泄，偏偏这时候有丫头来敲门提醒她，“姑娘，该去接客人了。”

薛蓉脸色一变，“知道了知道了，催命啊！”

——

天色擦黑，烟雨楼迎来宾客，点亮灯火热闹起来，薛晴却准备入睡。

程儿恭敬的伺候着她梳洗完了，临离开之前犹豫着没走。

薛晴问，“你还愣着干什么？去倒水啊。”

程儿咬了咬牙，忽然跪在薛晴面前不说话。

薛晴瞄她一眼，“你……这是干什么？”

程儿把脑袋往地上磕，诚诚恳恳的求着，“求求姑娘了，你就带我一起走吧！我要是留在这里，早晚也是要被送去接客的。求求姑娘给我一条生路！”

薛晴了然她的心思，轻叹道，“好了，你既然跟了我一场，虽然也只有几个月，但我也会管你的。”

程儿眼睛一亮，忙抬起头来。然而薛晴又继续说道，“我明日会和徐娘说一声，用我的私房钱给你赎身。回头我再送你一些额外的盘缠，应该够你谋个小生意做做。养活自己不难。”

程儿愣住了，她是想离开烟雨楼，可也不是想自立门户啊！她想跟着薛晴一起走！

这件事儿程儿都寻思好几天了：薛晴有能耐，又特别会对付男人，往后她要去了太子身边，肯定能谋得更高的地位。

在程儿心里，薛晴这次离开就是去给太子当妾的。要是等往后，薛晴为太子生下个一儿半女，到时候太子登基当皇帝了，她薛晴不就是个皇妃么。

程儿想，要是自己能成为皇妃身边的女官，那才是真的一步登天呢。

更甚至……程儿放大胆子做假设，如果她能学得薛晴的一些精髓，也能得了太子的喜欢，往后她不也能混个妃子当当？

而且薛晴已经将近十六了，她才十三岁，那位太子看着不过是十一二的样子，怎么看都是她比薛晴更配……

程儿没有自知之明，她正神游九天，薛晴在一旁叫醒了她，“哎，我说话你听着没有？你要是愿意的话，这事可就这么定了啊。”

程儿回过神来，连忙摇头，“不、不是，我不想走，我舍不得姑娘啊！我想跟着姑娘你一起走，我想一直伺候姑娘！”

薛晴不悦的皱起眉来，程儿继续道，“姑娘不知道，我家里已经没人愿意接纳我了，爹娘是为了钱把我送来烟雨楼的，还有我哥哥嫂子也都不待见我，我真的没处可去了啊。而且姑娘你进宫没个体己人在身边，肯定会有诸多不便！不如带上我，我对姑娘忠心不二。”

薛晴看着她哭也无动于衷，冷冷的问，“程儿，你以为我要去的是什么好地方么？”

程儿不解的抬头看着她。

薛晴道，“那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啊，你这样的去了根本就不够看。有野心没能耐，你觉得能活过多久？”

程儿也知道宫中是非多，戏本子里讲过尔虞吾诈。但她对自己有自信，徐娘和爹妈都夸过她聪明，她觉得自己能周旋一切。

同时她也对薛晴的借口很不满，在她眼里薛晴就是有了好事儿怕分杯羹的那种。

于是程儿口不择言的道，“姑娘你是看不起我么？又或者觉得我会成为你的累赘？还是……”

还是认为，她会成为一个争宠的威胁？

当然了，最后一句程儿没有明说出来。但薛晴看得出来，程儿这是把自己当成一个人物了。

不过是一个青楼里面做工的小丫鬟罢了，容貌姿色也就那么回事儿，她是怎么有这个自信的呢？

薛晴轻叹道，“我以为，我先后警告了你三次，你也应该安生了，不过还是我想的太好了，你就不是能安生的人。我你记得你根本就没有哥嫂，家里只有一个五岁的弟弟，是吧？你爹早死了，家里只有个老娘，是吧？”

程儿越听心里越是慌害怕，这些事她从未和谁聊过！也就徐娘清楚，薛晴是怎么知道的？！

薛晴当然知道，前世原主被程儿收拾欺辱，时常会被拉去柴房关着。那时候原主饿得难受，就趴在柴房门缝往外看，瞧见过程儿给她老娘弟弟和拿钱，那一家人可好的很了。

一个寡母带着两个孩子，相互扶持，哪有什么谁容不下谁。程儿就是想骗她。

程儿心中慌乱，也知道今天这算是白跪了，便低声道，“姑娘你、你不愿意就算了，是我福分浅薄不配伺候姑娘——我不强求什么……姑娘你喝了不少酒，还是早些休息吧。我去给您倒水……”

程儿说着匆匆退下了，临走之前还吹熄了屋里几盏灯，留下小桌上一个烛台。

薛晴坐在床头轻靠着，寻思了一下，她还是不想放过程儿。

……

第二天一早，薛晴收拾好了要离开，她果然是除了自己的一身穿戴，别的什么都没拿。

临别前，徐娘拉着她在门口多说了几句话，这都马上要走了，还是要做做样子关心一下的。

薛晴提及了程儿的事。她让徐娘从自己的那些钱里面扣出程儿的赎金，把程儿的契还了，务必不能再留程儿了。

徐娘很不解的说，“不是我不听你的，可程儿那不是我买来的，她们家是自愿把人送来的，我无缘无故辞了她也不太好。而且她干活也算利索，做事也还好，赶走她是为什么啊？”

薛晴诚恳的道，“她这丫头心不正，留了就是祸患。之前陪在我身边，她就没少背地里动手动脚的拿东西，只是我逮不到，也就一直没说。可我现在要走了，也不愿意烟雨楼留下这么一个手脚不干净的。妈妈你就信我一次吧。”

徐娘将信将疑，除了薛晴以外也没听谁丢过东西啊，她叹道，“那好吧……既然你说了，那我相信你了。”

“多谢，那妈妈告辞，您自己保重。”薛晴向徐娘俯身，然后坐上了门口的小轿子，一路往皇宫去了。

徐娘羡慕的看着轿子远去，“真是命好啊，这都能让她翻盘了……”

另一边国师府，邵衣拨弄手边的盆栽，把那精细修剪的叶子弄得乱七八糟。

一暗卫出现在他身边，汇报说道，“大人，薛晴姑娘已经入宫了。”

邵衣嗯了一声，“现在刘锦年身边是谁盯着呢？”

“是小桃。”

“去提点她一声。”

“是。”暗卫又问，“那将军那里……怎么回话？刚刚边关那边来人催问了。”

邵衣一听，不满的拧起眉头，那小子总是催催催的，真是烦死人了，就这么不信任他。

不过换做是自己，也不会信任的。邵衣想了想说，“先拖几天，再告诉他实情就好了。”

“属下明白了。”暗卫一拱手，然后消失在庭院内。

邵衣起身拂了拂衣服，看来他也要进宫去看看了。

……

刘锦年岁数还小，还没到出宫立府的时候，依然住在东宫。

路上薛晴撩开帘子往外瞅着，远远的就看见了宫门。那时候她就想，如果邵衣不靠谱的话，搞不好她后半生都耗在这里了……

只是进宫已经成了注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路上可以坐轿子，等到了宫门口就不行了。薛晴下来后，随着引领的小太监一路步行进入。因着她身份低微，只能走小路而进。皇宫广阔极了，她行进了半个多时辰脚都快断了，这才到了太子东宫。

薛晴见过几个朝代的皇宫，不至于见了什么都大惊小怪，更不会惶恐害怕。那引路太监对她的沉稳还很满意，不会那么叽叽喳喳的招人烦。但转念想想这位可是前太师府的千金啊，如此见识似乎也说得过去了……

进入东宫后，薛晴一眼就看见了刘锦年抓心挠肝的等候在庭院里。他比那天“微服私访”穿的更富威严，薛晴一来就按着规矩跪，“拜见太子殿下。”

刘锦年得意洋洋的道，“怎么样，我说带你进宫，就一定带你进宫。”他说着上来抓薛晴的手，“你过来，陪我玩！”

薛晴惊讶道，“殿下，这于礼法不合……”

“在我的地盘，你就老老实实听我的不行么。”刘锦年一脸傲气。

从此后薛晴就留在了刘锦年的身边，也留在了这座皇宫里。

她虽换了个地方生活，日子也依然好过。刘锦年身边奴仆众多，薛晴来这儿根本没有体力活可干，累心的事也少。

平时刘锦年要用功读书学习，这时候薛晴还算自由，她可以自己呆着，只要不太过分，想干什么都行。等小太子学习完得空了，她就陪着刘锦年疯玩去。

小太子身份尊贵又异常任性，就喜欢踢毽子掏鸟翻墙冒险之类不被皇帝待见的爱好。别的宫女太监怕他受伤、也怕皇帝怪罪，经常要拦着，世家公子也不被皇帝允许进入后宫，便只有薛晴胆敢跟着他一起疯。

刘锦年得此挚友高兴极了，对薛晴愈发满意，好东西赏赐来了不少，甚至还拉着薛晴同桌用膳。薛晴一开始还要装着推拒，后来刘锦年态度强硬，她就顺着答应了。

拖了小太子的福，薛晴一入宫就成了小红人，嬷嬷公公们都给面子对她和颜悦色，讨好的很。不过薛晴还是记着自己身份的，不敢做什么过分的。

她就这样安安分分的待了两个多月，只做自己应该做的，一直平安无事。

直到两个半月后的一天，薛晴照常陪伴刘锦年去听少傅讲学。刘锦年在屋里背书，薛晴在附近等着他放课。

那日烈阳高照，薛晴晒的厉害还不敢走远，就蹲在附近一阴凉处眯着。恍惚片刻后，她看见一双黑织金的靴子步入视线，再一抬头，就看见邵衣那熟悉的蛊惑众生的脸。

薛晴忙站起身行礼道，“拜见国师大人。”

邵衣轻声道，“不必多礼，别让旁人看见了。”

“是。”薛晴直起身来，但还在心中腹诽，就他穿的这样漆黑显眼，怎么可能别人看不见呢，人也不是瞎子……

忽然，邵衣竟然伸手掐住她的脸蛋用力捏住，皱眉说道，“呵，我看你最近过得不错啊，这还养出肉来了？”

薛晴脸特疼，但是碍着他权高位重不敢挣扎，就咧着嘴角含糊不清的提醒他，“多亏了大人您给的情报精准，所以过的舒心。大人您有事请吩咐，我一定万死不辞。”

“我是有事吩咐，但是万死就算了，你死了对我又没有好处。”邵衣慢慢松开手，然后嫌弃的在她胸前的衣襟上擦了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