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见

皇帝本就对她愧疚不已，也觉得海兰就这样死去不足以平息他的怒火，点点头道:

皇帝“朕依你就是。”

璟瑟（和敬公主）“谢皇阿玛。”

璟瑟谢恩完忙不迭立刻离开，顺道带走了素练。对于这位孝贤皇后的陪嫁，尽管愚忠，皇帝还是给了她一份体面，让她出宫安度余生。进忠上前一步:

进忠“请皇上的旨。”

他目光一瞥那被抛得远远的纸张:

进忠“这口供可还要留下？”

皇帝“朕方才看着上面的字迹，看着这个女人的累累罪状，实在罄竹难书。”

皇帝平复了一下呼吸:

皇帝“可朕更震惊的，是这上面隐藏的一个细节。海兰怀五阿哥的时候，冷宫爆出了中毒之事，而后海兰也跟着中毒。她自己已经说了她是故意为之，那么朕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彼时在冷宫的皇后，亦是自己给自己下毒？”

进忠“奴才不知。”

皇帝“你不知，可想来也只有这么一个解释不是么？”

皇帝嗤笑一声:

皇帝“当初冷宫失火，皇后险些丧生，却又被凌云彻救了出来。火灾自是有人陷害，那么对方一击不成，好容易又寻到了下毒的机会，怎么会浅尝辄止？如果不是自己给自己下毒，哪里还能保得住命等人来救？海兰、嘉贵妃都知道把脏水泼到孝贤皇后身上，皇后更知，甚至一早就这么做了，对不对？”

他越说，声音愈发阴沉，到最后终于忍不住挥手将桌上的茶杯摔下。清脆的破裂之声，仿佛他和富察琅嬅早已无法连上的姻缘。他想起那个美丽端庄的女人，温良贤淑，贵气大方，想起她对自己的百依百顺，想起她临死前曾那样哀求自己的一丝爱怜，又对天发誓自己并未真正害死了谁。那样凄厉，那样真切，金石也会为之动容。

终究，终究，是自己错怪了她，对不住她。她是那样美好，却又如盛开的昙花那般短暂。后来不管是谁都比不上她，曾经被视作珍宝的如懿，不过如是。

皇帝闭上眼睛，将自己送进龙椅之中。这一刻，他不再是威凌天下的皇帝，他颓唐，懊悔，形容憔悴。进忠只是低头恭敬守候在侧，然而阴影之中冷眼一双，满满写着不过如此。他清楚这个人的虚伪，知道他的自责根本维持不了多久，那样的缅怀也不过做给天下人看的。

过了许久，又或许没有多久。皇帝睁开眼开口道:

皇帝“进忠，把准备好的白绫毒酒送到启祥宫去，宫中蛇鼠一窝，朕从前不计较，如今却是要彻底清理清理了。等你再次回来的时候，朕要听到金玉妍殁了的消息。”

进忠“嗻。”

启祥宫，离养心殿不过一步之遥。自多年前金玉妍入住起，启祥宫的祥瑞之气便从未离去，即使偶尔会有寂静，但很快便会随着主人的步步高升而愈发贵不可言。只是如今，花落人残，是真的空寂了。

进忠将殿门推开，下一刻眼前便刮起了一阵狂风，庭院里落尽秋叶的梧桐空枝簌簌有声。进忠一甩浮尘，将被吹起的沙砾甩去，这才为身后的人让开身子:

进忠“令主儿，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