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夫人（十五）

楚欢娇娇软软先开了口，低声叫他：“星君……”

“嘘——”桓钦竖起一指点在唇上，“在人间不要这样称呼。你应该叫我——”

他略停了一下，这个称呼对他实在陌生又新鲜，可又仿佛期待已久——

楚欢“夫君。”

小姑娘提前喊了出来，桓钦微一愣，心里划过一丝异样，一时没有应声。

楚欢有些羞恼，转过脸哼了一声：

“那应该叫什么。”她佛手甩开他，举步先行。

桓钦无奈的摇摇头，兄妹，叔侄女那么多称呼可以用偏偏要用夫妻这个身份，偏偏……自己心里还有一些高兴，想要下意识纵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坏丫头

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夫人”楚欢停住了。

楚欢停住了。他站在原地，不敢转身，生怕是听错，又自作多情。

桓钦从后走上来，她伸手轻牵住楚欢的纤纤玉手，又再叫了一声：“夫人。”

楚欢没有回过头，反而还向另一边侧过了脸，只拿耳朵对着桓钦，耳尖上泛起一点红。她从喉间哼出一声微弱的回应：“嗯。”

他双眸轻抬，勾起一个柔和的笑容，整个人如同还未消融的春雪，明净清澈，却又不带一丝冷意。“我听说上京有座华辉楼，每年都会在楼前搭出高逾十丈的冰灯，十分有名，夫人能陪我去看看吗？”

楚欢这才回过头来，她明明脸泛微红，却还要作出淡然的样子，“既然你这般盛情邀请，那我也只好同意咯”

他手握唇边，咳了一声，说：“那便多谢夫人了”

“为夫带你去名闻遐尔的华辉冰彩。”他话中重音，落在“为夫”二字上，温柔又细腻

可楚欢没有动，他站在原地，望着她，双目倒映着灯河璀璨。

他的声音传来，低低地，沉沉地，像酒一样醇地：“夫人。”

楚欢仰头看着他，人潮像幻影一样，自他们身边流过。良久，楚欢弯起眉眼，浅笑着应：“嗯。”

女孩的眼神亮起来，像有万千烟花，在她眸中盛开，又像有万千流星，自她瞳底划过。

如何形容此一刻？灯千树，星如雨，偷得天阙清光落，竟有明月逐人来。他们两人并肩行在繁灯乱影、香风人潮里。

他们说了很多从古文典籍到各界的奇闻异录，他温柔而强大，谦虚而又有修养。往往都是她说他再认真听同时也会时不时附和两句。哪怕楚欢知道温柔谦逊只是眼前人的伪装

可桓钦实在不知自己今夜为何如此同意夫妻这荒唐说法，或许，该怪明月太过撩人。

行至华辉楼前，桓钦的缭乱思绪方冷却一些。华辉楼是上京中除宫城外最高的建筑，两栋富丽堂皇的四层阁楼通过虹桥连在一起。

此夜华辉楼前，立起一栋晶莹剔透的冰楼，外雕飞檐画壁，雕梁绮栏，内里华光烂彩，明灯辉映，依稀有衣袂飘飘的舞女在楼里折腰回旋，也是绢灯做成，栩栩如生，乱人耳目。

楼前围了一层层的人潮，皆在啧啧称叹。

楚欢赞叹道：“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冰灯，看着竟毫无接缝。”

桓钦为她解说：“这种冰灯，先用冰砖砌成骨架，再浇水粘合……”

楚欢噙笑听着，眼神漫落在前方的冰灯，又不经意地越过它，落向华辉楼东阁顶层，垂着纱帘的一扇窗上。

帘后人影幢幢，似在窥看。

一个紫纱身影飘然若仙，楚欢神色有些暗淡

陶紫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