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06 我所仰慕

“岙哥哥：

“今天语文考完了，作文是半命题式：我终于（ ），我补的是破茧为蝶，至于内容……相信我，这方面我超厉害的！

“数学这科比较薄弱，可能只有100多的水平，等写完这张小纸条再去看一下错题本。

“英语不用复习……嗯，随便发挥。

“总之！我一定会考上复中，而且也会跟你一样，成为校荣誉墙上的人物！看好咯！

“玖^_^ 1993年6月 于古北”

……

“爸爸！成绩出来了！411分，超常发挥了！”

雒玖刚兴奋地进门，就看见父母正一脸严肃地坐在客厅，面前摆着厚厚一沓小卡片，她认出都是自己平日里写给岙哥哥的小纸条。

因为高翊岙是保密部队里的人，没有办法给他寄信，所以她就想攒着，等以后回来了再挑一些给他。

“这是你写的？”

父亲开口了。多年纵横商界的经历驱使他说话时自带着威严与压迫，雒玖不敢多说，只是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写给高翊岙的？”

还是点头。

这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砰！——”

父亲突然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雒玖被这巨大的声响刺激到，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跳了一下，后退了两步。

“诶，你轻点，别吓着孩子！”

雒母赶紧拉住孩子爸，劝道。

父亲意识到有些过了，轻咳两声：“你平日里脑子里就盘算这些？你才多大，就想着早恋了？！”

“可是！”听到这话，雒玖仰起头，不服地争辩道，“它没有影响学习，甚至让我能更认真！”

“那你这次考了多少？”

“411。”

“满分多少？”

“420。”

“……名次呢？”

“第二。”

“全班第二？”

“全市！”

“……”

雒父一时语塞，这一般的借口用不了啊。

见此情形，雒玖乘胜追击道：

“我仰慕他，不代表我今天就要嫁给他。我知道自己还不够格，所以我在很努力地去变优秀、去一点一点靠近他，这不好吗？在高丽的那场政变里，是他一个人救了我，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他？而且他们家三代从军，身居要职，与咱家也确实门当户对吧？”

一连开了三炮，把雒父炸的哑口无言。

很显然，自己的女儿虽然有些恋爱脑，但爱情观已经趋于成熟了。况且她说的情况句句属实，雒父不得不承认，高翊岙那孩子确实优秀，甚至称得上是自己高攀了。

——雒玖不知道他家那位身居的高位有多高，他可是一清二楚。

高翊岙父母失联前，两家互动还是很频繁的。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太容易对邻家哥哥动心了，雒父早就懂女儿的小心思，也一直都是放纵看戏的态度。但现在，他必须干涉了。

“长痛不如短痛吧。”

雒母叹了口气，说道。

“玖儿，来，你坐这儿。”

雒父拉着女儿坐下，雒玖还以为是父亲开窍了，也放松了下来。

不用偷偷摸摸藏着掖着写小纸条总是好的，可以省出时间多写一点！

“那个……”这次轮到雒父小心翼翼了，他一边观察着雒玖的神色，一边斟酌着开口，“我有必要告诉你，小岙他……小岙……他……他牺牲了。”

说完这句话，他觉得背上的冷汗浸湿了衬衫，隐隐有些发冷。

到雒玖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她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爹，我觉得，咱还有的讲。你不用编这种理由的。”

雒父见她不信，索性决定把话说开，硬着头皮答道：“彦儿已经退伍半年了，你可以打电话问她。”

话没有说完，雒玖就已经站了起来，平静地拿起电话，拨出了那个早就烂熟于心却又一直不敢去打扰的号码。

“哪位？”

磁性的声线里透着疲惫，雒玖听出是彦的声音。

“我找岙哥哥。”

这次雒玖甚至忘记了跟他们说话要注意温柔甜美，而是露出了在学校时清冷恬淡的本性。

彦反应了会儿才认出是哪个人，于是冷漠地回复道：

“不在。”

“他在哪儿？”

“高丽，黄山岭。”

“他……牺牲了吗？”

雒玖试探着开口。

“你从哪儿得到的消息？”

彦警觉地皱起眉头。

博士将人克隆复活的行为很明显是不道德的，有违常理的。如果这件事被揭发了，即将新生的高翊岙能不能被人类社会接受都是一个未知数。

因此，对外她宣称与高翊岙只是失联，而且高翊岙失联前战甲状态良好，食物与能源充足，足够他一个人走出高丽。

但在雒玖听来，这就是肯定了父亲的说辞。

高翊岙真的牺牲了。

于是，在这一瞬间，所有的信念都被击溃了。

电话从手上滑落，重重地撞在鞋柜上，可她浑然不觉，在父母一声声焦急的呼唤声中一言不发，失魂落魄地走回到自己的房间，轻轻关上了门，没有了其他的动静。

原来，所有的崩溃，都是无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