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将军

“上将军，老侯爷去了。”

“没，挨，住，”十九岁的少年人一个字一个字地吐，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他明明眼圈发红，要哭，嘴角却往上提，然后趋于平静，接着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笑声，“死得好啊！”

“上将军！”近侍骇了一跳，怕这节骨眼上能主事的都崩了，“节哀顺变。”

“今天晚上犒劳三军，吃好喝好，”少年笑，“好事啊，哀什么。”

近侍摸不准他想什么，但还是告退去吩咐伙房。

“老东西，你死得好，是条汉子。”少年摸着心口那片护心镜，大踏步往营帐外走。

主帅的账子里，一圈老将都围着那张床，见他来了都避开，他没说话，弯腰跪下握了下那双垂落的糙手，他也是一身的伤，现在还半裸着上半身，脸上一道血痕映得他十分凶戾，可眼神却是柔和的。

“此地一为别，孤蓬万里征，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他说。

“安心去。”

“各位叔伯，随我犒军，”他支起身，“哀兵必胜。”

军营里外的篝火光辉煌煌冲天，噼里啪啦跳火星，他走上台子，振臂一呼：“老侯爷去了。”

兵士们面面相觑，他顿了一下继续说：“死得好!”

“死得气壮山河，死得国将泰，民将安。”

“狄人慌了，他们狗急跳墙，”少年拔高声调，“此时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机！”

“诸位袍泽，为大虞，为我们至亲至爱，为同僚，此战必胜！”

他仰头把一坛启封的烈酒喝了小半，喉咙里咕噜作响，酒液顺着他的下巴浇湿了他绑着绷带的赤裸胸膛，在火光下油亮亮的。

他的身形忽然就无比高大，老将们便吆喝起来：“喝，敞开了喝！”

他摔了酒坛子，哈哈大笑，“对，三天后随我上阵杀敌，挑他狄王脑袋一个囫囵葫芦舀马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