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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镜崖

神君陪我去打怪

众人来到了百米瀑布前,见那七彩的虹桥架于其上,汹涌的水流以万马奔腾之势,咆哮着倾泻而下,与深潭水面击出震天雷鼓般的声音。

  潭面上生成的水雾被清风一刮,让立于骄阳底下的众人顿觉清凉。

  无为师叔刚来到此地时,因为晕倒而没有看得仔细,如今站在这个滔天巨龙面前,忍不住吟起了诗:“虚空落泉千仞直,雷奔入江不暂息,今古长如白练飞,一条界破青山色。”

  “描写瀑布的诗词数不胜数,这首对应此瀑,倒是应景得很,我尤为喜欢那句虚空落泉千仞直!”

  祁玥赞道,他的长睫微翘沾上湿气,扑扇中柔润双眸更显梦幻,修长的身形展开袖摆,在水雾中仙姿飘渺,有一种绝世皎月半隐云中的感觉。

  陆七七揉了揉掌心,那里还残留着被他握紧时的充实感觉,自己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眼睛总会不由自主地去追随祁玥的身影,或许只是因为对方是一位神君,还是位很厉害的神君吧!

  东凰并不打算和他们继续赏景,对着瀑布挥舞了下红袖,那深潭之中有朵朵石莲花顶开水面升浮而出。

  陆七七对昨晚那座石桥上的观音坐莲图,还心有余悸,不由自主地去握祁玥的手。

  祁玥知他害怕,回握有力,见他一脸迷惑地抬头望着自己,柔声一笑:“别怕。”

  这暖过骄阳的笑容溶化在陆七七漆黑的双瞳中,就如同黑夜繁星下争相盛开的烟花,美到让人舍不得移开眼睛,胸膛里的心脏跳得飞快!

  “诸位,这个便是通往逍遥镜的莲桥,你们随我来。”东凰说完,率先掀开累赘的下衣长摆踏上石莲花,众人移步紧跟其后。

  陆七七相当不解,这莲桥直通瀑布里,以这汹涌水势的冲击力如何进得去?

  没想到那个瀑布前面似有个隐形的通道,东凰往里一钻便不见了踪影,众人见状也只得学着他的姿式继续跟上。

  陆七七几乎是跌落进去的,还好底下有祁玥接住了他。

  定睛一瞧,到了一个新的开阔空间,周围是怪石林立,瞧不见任何植物,有数不清的黑色影子拖着长尾无声无息地飞来飞去,这里实在是寂静得可怕,除了他们没有一个活物。

黑影们对他们团团包围过来,东凰打出几个响指燃出数个火团,浮上半空驱赶它们,不让它们靠近。

  陆七七问:“那是什么”

  祁玥道:“是风灵。”

  前方有几只风灵比较凶悍,祁玥上前帮助东凰。

  有了火团的照明,周围看得更加清楚,众人继续往深处走。

  不知过了多久,陆七七感到小腿略微发酸了,这支队伍才终于停下来。他探出身往前张望,一座闪烁晶辉的石板桥,直直地伸向更加幽暗虚无的黑色空间。

  祁玥广袖挥甩出几团蓝色冰焰,驱使它们飞了过去照亮石板桥的全貌,众人这才真真切切地看清楚,那石板桥的末端悬浮着一面巨大的圆型铜镜。

  陆七七跨上石桥,发现底下是无底深渊,那些黑影还在头顶穿梭来穿梭去,如同幽灵一般,突然前面传来红鸾的尖叫声,看到她险些失足坠落下去,幸亏祁玥一把拽住了她。

  红鸾小声地说了句:“谢谢神君。”

  祁玥回头对紫鸾道:“别光顾着自己走,看好你妹妹。”

  紫鸾不好意思地搔搔后脑勺,哦了一声。

  陆七七问紫鸾:“这是什么地方?”

  “应该是悬镜崖吧!哎,红鸾你别走那么快!危险!”紫鸾看着妹妹去追祁玥,连忙提醒。

  他的担心是对的,这石桥没有护栏,那些风灵到底有什么企图还未知,众人在两位神君的庇护下方能安全通过,若是此时不慎摔出桥去,那就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恐怖的事了!

  陆七七刚想称赞紫鸾心细,就听到他扯着嗓子对妹妹喊道:“你跑慢点,白虎神君丢不了!”

  呃.......好吧,头脑简单的生物通常都是单向思维。

  不过这样的紫鸾仙君倒是少了些仙人高高在上的傲气,挺接地气,反而让陆七七觉得真实可爱,想着若是以后结交起来也能直来直去,不必费神费力。

  这石桥并不长,不一会儿,众人便来到了悬镜前,走近了才发现这面铜镜厚实笨重,足有九尺高、七尺宽。

  也不知是不是有人照看的缘故,铜镜表面没有蒙灰,镜边纹理也能清晰可见。

“这就是逍遥镜。”东凰说道,其余人等听后还是大失所望。

  这面铜镜太过普通,与想象中的逍遥神镜严重不符。

  不似镜花水月那样精雕细琢,怎么都让人看不出它们竟是取自同材,同根所生、同一人所造的物件,甚至可以这么说,逍遥镜除了大点,和街边档口能买到的镜子并无不同。

  真不像是出自一位神君之手!

  难道是陵光神君看着材料所剩太多,就干脆随意做了个东西出来?这也做得太粗陋了点吧!

  东凰神君也不在意他们脸上的失望表情,转过身来对落在后方的陆七七道:“此镜能将真实的面目照出来,小仙君请上前来!”

  陆七七依言走到他身边,被他推到铜镜前:“小仙君,请好好地往镜中瞧瞧你自己吧!”

  说完,便独自退出十丈远。

  陆七七壮着胆子往逍遥镜前立定身形,按照东凰的指示静心冥思,不一会儿铜镜就开始像只陀螺转起圈来,又分离出三面一模一样的镜子,将他圈在中间,遮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才肯消停下来。

  外头的人看不见里头的情况,无为师叔只好扯着他的公鸭嗓大声地问道:“七儿,你还好吗?”

  “我没事!”陆七七回喊,安抚师叔的焦虑担心。

  他来回往周围打量,这四面铜镜两面一组相对而立,除了能看到镜中无限的延伸,出现无数个自己正面对面站着,基本没有什么其他的怪异地方。

  陆七七仰起脖子朝外头喊:“东凰神君,我什么也没有看到。”

  东凰神君却简洁有力地道:“再看!”

  于是陆七七只好照做,思忖道今天若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是不是那位小心眼的东凰神君,就会将自己永远地禁锢在这镜阵之中?

  可是真的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啊!

  他左右张望看了半晌,无奈地双手撑镜讨饶道:“还是什么也......”

  话突然顿住,惊恐的眼睛越睁越大,在这无限的镜像世界之中,他的眼角余晖瞄到其中有一个“自己”,正朝他咧开嘴露出诡异的笑容。

  他简直不敢相信,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再次睁眼去偷瞄,镜中的那个奇怪的“自己”仍是笑容未减。

  “看到了!”他极力想掩饰内心的恐惧,害怕被镜里的那人察觉,但是颤抖的声音还是出卖了他,所有镜像中的“自己”,全部放下撑手的动作,改变方向朝他瞪视过来,凶神恶煞的模样似乎想要生吞活剥了他。

  “别慌!跟着我念,我是谁,你们是谁......”东凰在外面倒是指点得轻松。

  他硬着头皮重复念道:“我是谁?你们是谁?我为何在这里?你们又为何在这里?我是谁?你们是谁?我为何在这里?你们又为何在这里?”

  “别闭眼,认真地看镜像!告诉我,他们有什么不同。”东凰道。

  “他们很诡异。”陆七七真是找不到词语来形容镜中发生的事情。

  他想如果有一天东凰神君抽风,让族中仙子来玩这个镜仙的游戏,估计现在那个仙子已经吓到泪涕横流了。

  “再看!看到特别奇怪的事情告诉我!”

  “咦?”陆七七的声音透过逍遥镜阵传了出来,大家都在等他继续往下说:“其中有一个,有一个的额头中间,有,有冥花,是,是红色的曼珠沙华!”

  “什么!曼珠沙华!”紫鸾跳了起来,无为散人不解地看着他。

  “那是陵光神君所独有的额印!”紫鸾激动得语速飞快。

  “什么!这是怎么回事!”无为散人很想现在就回厢房内,拉起师兄好好地问清楚,当年这个孩子究竟是从何而来。不过转念一想,师兄对他从不欺瞒,肯定是自己也不知情,还以为徒弟是个果子精!

  “你现在盯着他的眼睛看,不要眨眼,看到什么了?”东凰挥了挥手,逍遥镜阵合为一体,面对他们竖立着。

  陆七七背对着他们,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怎么了,声音机械麻木地回答到:“一,个,男,人,手,里,拿,着,天,狼,战,戟。”

  众人惊觉他的声音有异,瞧他面对着镜中的自己站立着,镜像里的那个“陆七七”额间有朵美艳绝伦的曼珠沙华,霞光闪耀无尽光辉。

  紫鸾惊喊出声:“真的是曼珠沙华!”

  “可以了,小仙君请你转过身吧。”东凰试图唤陆七七回来,却没想到久等得不到陆七七的回应。

  “小仙君,结束了!请你回来!”东凰的声音开始变得严肃起来。

  可是陆七七仍不为所动,像是被摄了心魄,双手垂在两旁,怔怔地望向镜中的自己。

  “七儿!”无为师叔欲上前去,却被祁玥一把拉住。

  红鸾向陆七七投去一眼吓得惊叫连连:“镜子!他被镜子抓住了!”

  大家朝铜镜那边细瞧过去,陆七七垂在身侧的手腕,被一只从镜中伸出的枯手紧紧箍住。

  那手上的指甲长如弯钩,将他的手腕抓破了皮,他都毫不在意。

  再看那镜中的“陆七七”,丰盈的五官正在迅速地干瘪下去。

  他们亲眼目睹了镜子里的少年变成一具焦黑的干尸,再也没有先前的俊俏容貌,可能因为太过瘦削近似枯骨,黛色的衣衫全都松松垮垮地挂到身上,欲要褪落。

  全身上下唯一不变的是那双邪恶的眼睛,狠狠地瞪视着镜外的陆七七,然后身体渐渐往前倾,欲从铜镜中出来。

  “不好,是镜妖!”东凰道。

  “它看中他了!”无为散人心急如焚,不顾祁玥的阻止,甩开他就直接冲上前,勾起小指上的赤引金护指,用力刺破拇指指腹。

  “去”一声将血引出,化成千丝百线缠绕到铜镜上。

  铜镜被血线缚成网状,将镜妖困在了其中。镜妖被他突然打断,愤狂地咆哮、嘶咬想要冲破红网,却每每触碰到血网就被烧出了青烟而满脸扭曲。

  与此同时陆七七也弓下身发出了痛苦的嘶叫,脸上像是被无形的利刃,割出了好几个相连的菱形血痕。

  祁玥冲无为大喊:“快收线!镜妖身上所受的疼痛会反噬给小七爷!”

  无为散人被师侄这痛苦的模样吓傻了,还好紫鸾冲了过来,直截了当地挑断缚线。

  血网一松,镜妖背后猛地长出十只长枯手,如同蜘蛛一般穿透铜镜,将紫鸾和无为散人全部扼住脖颈提到半空,从他们的身体里源源不断地吸取生气,纳入自己的口中。

  “哥!白虎神君!怎么办啊!快想想办法!”红鸾看到紫鸾受难,急得要命,却又不敢上前贸然行动。

  镜妖是个等级不高的妖物,通常它蛰伏于镜中俯瞰人生百态,遇到对镜贴花黄的美人,也不过就是吸点她们吞吐的馨香,绝不会轻举妄动到需要破镜夺人。

  就算遇到特别中意的人,也只是在其眼中投射进摄魂心魄,让对方经常会想要去镜前孤芳自赏,好让它多吸点生气而已,不会致人死地。

  哪里会像现在的这只,犹如饕餮一般欲壑难填。

  虽然此妖等级偏低,但是却极难应付,原因就在于你若伤它一毫,那么被他选上的照镜之人便也会被同时伤及一寸,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吸饱喝足满意地离去。

  “可恶!”祁玥的冰瞳杀意汇聚,单手朝空中一招,厉声道:“天狼战戟,如影随行!”

  伴着从远至近的啸鸣声,一道银光破空而出被他握入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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