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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险

神君陪我去打怪

陆七七选了条生僻人少的近路走,他掏出一面手掌大小的紫色铜镜,阖眼心中默念了山名。

  镜面左上方的位置,顷刻便悬浮出一座小山的虚影,根据指示,他调整方向继续赶路。

  枝繁叶茂的树林把已浸染成紫霞的天空,遮得密不透风,黑黝黝的阴影中,似乎总让陆七七有种正在被窥视的不适感觉。

  不远处隐于层层叠叠的树荫下,似有座古朴的建筑。

  陆七七走近一瞧,才辨出是座衰败的黑巫庙,残破中透出森森鬼气。

  他捡起地上的石子朝庙宇丢去,嘀咕道:“让你吓人!”

  万籁俱寂,只听到小石子嗒--嗒嗒的落地声,他长吁出一口气暗笑自己胆小。

  突然一阵虚弱绵软的婴啼声,从那座破庙的方向轻飘飘地传过来,送进他的耳朵里惊起阵阵寒意。

  “哇啊......哇啊......哇啊哇啊......哇啊哇啊哇啊......”

  什么鬼?不对劲!哭啼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嘈杂,最后连成一片,此起彼伏地重叠在一起。

  陆七七止步扭头望去,破庙上方陡然升起一团黑雾,聚至半空分成几股厉风,俯冲下来压上树梢,震得枝叶簌簌作响。

  陆七七去掏布袋里的火折子,可还没有点着,便感觉有阵妖风向他侵袭而来。

  下意识地举起手中还未点燃的火折子,笔直地掷了过去,一团黑影掉落在地面不停扑腾,大翅扇起尘土,嘴里发出更加尖锐的啼哭声。

  是猛禽?!

  树叶又一阵簌簌作响,几只猛禽同时展开黑翅朝陆七七劈头盖脑地罩下来。他敏捷的一个躬身,背上的竹篓被利爪勾住,力道巨大无比,连同他一起被扯上半空。

  他赶紧从背绳中脱离出来,下行途中拔出了腰间的短佩刀,心中默念火诀,刀尖燃出一道熊熊火焰直冲黑影而去。

  黑影们发出凄厉的啸鸣声,和竹篓一起滚落在地上,被火势蔓延至全身渐渐偃旗息鼓。

  于此同时,刀尖上的火舌也爬到刀柄,烫得陆七七胡乱挥舞,差点丢弃这把保命的小刀。

  这回他算是看清了,是鹰隼,全身棕羽,头上长着羚羊弯角。

  居然是蛊雕!来自鹿吴山的蛊雕,此妖物非翼南所出,喜好食人,绝对是有人招来的。

  陆七七转身,目光犀利地射向身后那座残破的黑巫庙,庙前的地上画着杂乱的奇怪符号。

  这时树叶又颤动起来,其余蛊雕不依不饶地朝他攻击过来,他来不及躲闪被抓破后背的衣衫,顿觉刺痛。

  顾不得多想,几个翻滚从斜塌一半的庙门空隙里钻了进去。

这座庙极小,目光所及便能看个精光,顶部已塌陷成空,神像毁损严重歪倒在旁,月光透过庙顶空洞照射进来,地上一片狼藉。

  蛊雕在外,暂时没有跟进来。

  陆七七盘腿坐下来调息,寻思着那些畜牲阴险狡诈,一旦盯上猎物,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七儿,怎么还没回来?”一个略显疲惫的声音从他的布袋里传来。

  陆七七赶紧掏出铜镜,镜像里雾意深浓。

  “师父,我遇到蛊雕了,被困在一座破庙里。”

  镜中人听后一阵沉默。

  “七儿,你还记得为师教过你如何开启水月吗?”

  “记得!”陆七七虽从未使用过此法,但是脑子里却清清楚楚记得师父的教导。

  “很好,你且隐蔽起来开启水月,为师过来助你。”

  陆七七将镜子反过来,用力地咬破指腹,滴血其上,一滴二滴三滴……鲜血瞬间被镜面吸得干净,发出“铮铮铮”的嘈杂鸣声。

  一团雾气在镜面上聚成线、勾成弯、涨成瓣,最后扩成圆,波光粼粼酷似水中映月,白光从镜中冲出直射向庙顶空洞,把几只虎视眈眈的蛊雕眩晕坠落下来。

  于此同时,一位麻衣道长手持玄铁剑,从夺目光晕中一跃而出。

  林间暗处,一位玉面书生,凝视着远处庙顶那划破黑夜的光柱,唇边笑意渐浓。

  他轻拂扇子道: “呵--放了点诱饵,小鱼没上钩,反倒是大鱼咬上线了。”声音尖细雌雄莫辨。

  “乌宗主,这回你可立了大功,待事成之后国师必定有赏。”

  他的身后跪着一个脸色发青的中年人,正是黑巫宗主乌旯。

  最近郊外出现一只妖兽,不伤人却喜好吞食其它同类,乌旯受命蓄养在后山的妖兽们都被这孽畜残害完了,于是只好将此事上报给穆国国师。

  国师派出肖成助他设下陷阱,准备捕获此异兽,不曾想今日闯入陷阱的却是位少年。

  玉面书生折扇一指庙门,说道:“好了,我们也该去会会那条大鱼。”

  乌旯嘴形微动,数十只白瞳、獠牙、利爪的天狗嘶吼着腾空跃了出去,后面紧跟着一群黑衣武士。

  破庙内,浓重作呕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空间,“噗嗞”又一只天狗被血淋淋的身首分离斩落在地,可是这些妖物似乎杀不尽、屠不完,新的一波又钻了进来。

  虽有灵纹护体,但是对方攻势未减,陆七七师徒全身血污,由于消耗太多体力,眼看就快要支撑不住。

  麻衣道长只觉喉头腥辣翻涌而上膝头一软,刀“锵”的一声直插地面,半跪下来吐出大口鲜血,旧疾新伤体力透支已是强弩之末。

  陆七七冲过去,挡在他身前叫道:“师父!”

  其实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衣服上数道口子正冒着血气。

  只见他手持短刀眼神凌厉,银光一闪,动作娴熟地贯穿了一只伺机而动的蛊雕。

  心里气恼,原本想冲出破庙,但是不知怎么的,仿佛所有的逃生缝隙都竖起无形的砖墙,只要人触碰到就会被弹飞在地。

  他焦急万分问道:“怎么回事!出不去!”

  麻衣道长咬牙切齿道:“是法障。”

  经师父提醒陆七七才回想起,有种法障若非施术者解符,被圈中的地方只进不出,难道庙门外地上画的那鬼东西就是?

  外面一阵诡异的哨声响起,接着门被猛然撞开,黑衣武士们率先涌进来,后面信步而来的是位赤衫玉面的青年,紧跟其后的还有位身着黑巫宗服的中年人。

  天狗们龇着牙退到一旁,眼睛却依然凶光毕露地紧盯着师徒二人。

  “陆清远!”乌旯先出声,怎么也没有料到大鱼竟是他,那个弱不禁风的翼南药师。

  “呵,我还以为是何方神圣呢!原来是你啊宋,太,医。好久不见身手仍不减当年嘛!”

  青年凤眼吊着红梢似笑非笑,明明是温柔似水的声音,却让麻衣道长摇摇欲坠的身形猛然一滞。

  他将陆七七拽到身后,开口道:“肖成,前尘往事已是过眼云烟,今日能否念及曾经同僚一场就此放过。”

  肖成听后仰天大笑道:“你可真会说笑,同僚一场?宋太医,你这是记性不好是吧?当年你偷走先王珍视的长生果,可曾有念及过同僚一场?”

  接着他又收起笑容瞪视过来:“因为你干的那桩事,有多少同僚受尽牵连被诛灭九族,呵--到头来,你却劝我顾念旧情,脸皮不是一般的厚啊!”

  陆七七困惑,为何那青年会唤师父为宋太医?对方似乎曾和师父共事过,还暗指师父是不忠不义之士。

  他看向师父,此刻师父拳头捏紧,肩膀微微颤抖着。

  “师父。”他轻声唤道,没料到成功引起肖成的侧目。

  乌旯会意嘴一蠕,几只天狗一跃而上扑倒麻衣道长,避开他的要害处晃着脑袋死命咬住他的血肉。

  继而,乌旯甩出长鞭,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卷起陆七七拉扯到肖成跟前。

  陆七七磕出一鼻子血,吃了满嘴的灰,背部突然感到吃重被压上一条腿。

  肖成蹲下身,用折扇轻佻地抬起他的下颚,眯起的眼睛微微睁大。

  他望向不远处还在被撕咬的身影说道:“宋太医,我道你是思故人才冒用故人之名,没想到还替陆家养小崽子啊!这份情谊太令人感动!”

  他扼住陆七七的脖颈,慢慢地收紧道:“告诉我,长生果在哪?否则……”

  麻衣道长竭力大喊: “你别动他!别动他!长生果就在玉容山上!”

  肖成沉声道:“好,我先不动他。”偏过头又道:“乌宗主,先给这小子吃根销魂针。”

  “你!卑鄙小人!你……”道长气急攻心,又是哇啦一口鲜血。

  陆七七感觉背部衣服被掀开,有尖细之物戳破皮肤,从脊柱末端命门处缓缓推入。

  瞬间,寒颤肆起疼得筋脉抽搐,头一歪终是承受不住,晕厥过去。

  “宋太医别激动,拿到长生果后,我自然会放了他,但是你若要是敢耍花招。”肖成的声音顿了顿,发狠道:“我自是有办法让他生不如死!”

  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玉容山,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现密林深处,隐匿着一只通体白毛圆滚滚的猫,它两眼炯炯有神,欣赏了整出的好戏。

  

  夜深风起,黑云半掩月钩。

  陆七七悠悠转醒,发现自己正被扛在一名黑衣武士的肩上,胃部被顶得直想吐,全身万针穿骨般的疼痛似乎减轻了许多,他尝试着动了下手指。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乌旯献殷勤的声音:“肖大人,再翻过这片山头,前面就是玉容山了。”

  师父在哪儿?身体僵硬着,脑子却转得飞快。

  他和师父相依为命多年,从未见过什么长生果,那个主事的阴狠毒辣,师父在他口中又是叛臣,就算找到长生果,恐怕也会对他们不利。

  与其如此,不如孤注一掷!

  陆七七将意识聚到水灵纹上,催动它加速身体的恢复,虽说此灵纹等级过低,但是至少能让他恢复点力气就好。

  手腕上的暖意延伸到指间,顷刻火苗串起,扛着他的武士被烫得“嗷嗷”直叫,把他给直接甩在了地上。陆七七被摔得满眼金星,但是幸运的是,手脚恢复自如了。

  “七儿!”麻衣道长大喊。

  乌旯走过来,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举起皮鞭子直接招呼上来,陆七七俊俏无比的脸上立即绽开一道血痕。

  “臭小子!活腻了是不是!”他挥动着皮鞭,似是要把这些时日,在肖成那受的委屈和不甘,尽数地从陆七七身上讨回来,鞭鞭劲道实足。

  开始陆七七还能本能地抬手护着头脸,可随后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四肢渐渐瘫软下来。

  我是不是会死在这里?他心想。

  耳边嘈杂不堪,有师父的声嘶力竭,有鞭风抽落的声音,有肖成的大声喝斥……

  他竭力定注心神,辨出师父的方位,用被抽打得鲜血直流的手,从衣襟中摸出紫铜镜,然后使尽全力抛向那个方向。

  铜镜掉落在离师父仅咫尺远的地面,背面朝上震颤不息,里面突然迸射出一道白光,平地旋起怪风。

  原本拼命按住道长的武士,受道长牵连一起被卷到半空,吃不住力被狠狠抛落下来,头骨着地碎裂而亡。

  肖成喊道:“不好!”正欲上前拦人,只见道长已被吸入光柱之中,待风息光灭后已杳无踪影。

  命人捡来那面铜镜,肖成低头细细打量,心中忍不住赞叹世间竟有如此雕功了得的物件。

  朵朵大小不一的清雅白梅,互相交织于紫铜镜的边沿上,淡紫色的花蕊每根都略有不同,却又如同刚采摘下来般娇嫩得惹人爱怜。

  最奇妙的是虽然不过掌心大小,两面都有雕刻,但是棱角的地方全都被打磨圆润,呈现自然之态,执于手中不会被割伤,触感凉滑。

  肖成认得此镜的材质,并非普通的黄铜,而是万年的晶石吸纳天地灵气后,在特殊的机缘巧合下才会生成的状态,因为硬度与铜相似,故被称为晶铜,世间极为罕见。

  原石含有灵根,与之同色辨认不出,因此根本无法在其上施行复杂的雕刻,容易失手割断灵根。

  数百年来,唯有一位神君成功将其锻造成器,方才宋恒师徒的那番举动,恰巧应证了这块铜镜正是那位神君的法器。

  镜花水月,传为五百年前陵光神君所创,世上仅存两面。

  外形犹如凌寒独自开的雪梅,其正面称谓镜花,可传音千里、辨识方位,背面则被称谓水月,需用血祭来开启通道。

  最神奇的就是这背面,可以用心法召唤另一位持有者的元神,穿镜而来化为实形,反之若是想将元神传送过去,也须心法加血祭,此法极损身心不易多用。

  肖成眸露寒光拎起陆七七的衣襟就提了起来,冷笑道:“小子,你以为这样就保得了你师父?只要你还在我的手上,他就不会放任不管的!”

  陆七七当然知道师父不会弃他于不顾,心里也有自己的盘算。

  只要先把师父送回去,依师父的个性断然不会莽撞行事,拖延些时间能多做些准备,不然以他们二人赤手空拳地对付这帮贼人,一点胜算都没有!

  他本想得意地“呸”面前这个小白脸一脸的血,结果就听到那个坏胚子又道:“不过你这孩子真是太调皮了,总得受些惩罚的,乌旯!”

  “是。”乌旯阴恻恻地朝陆七七诡笑。

  陆七七顿感体内似乎被百蚁啃噬,刺骨疼痛再次袭来,当场就想晕过去,可惜这次却未能得偿所愿。

  

  玉容山麓,陆七七再次被抛到地上,精神已被摧残得犹如风中残烛,汗流浃背不停颤栗,感官尚在却已是恍恍惚惚。

  “嗤--居然设了结界!”肖成发现了藏于灌木残雪中的狌兽石像,如若他们贸然闯入必定会迷了局。

  “大人,那现在怎么办?”乌旯命武士们先去砍了挡路的灌木,却被肖成挥手阻止。

  “那小子肯定知道怎么进去,你去问来。”

  “可是这小崽子骨头硬,怕是……”乌旯有点犯难。

  “呵!”肖成轻蔑一笑道:“乌宗主,你的意思是你不行吗”

  这句话听得乌旯心里咯噔一下,命在他人手不得不低头。

  “属下明白。”其实方才一通折磨,他发觉那孩子骨骼清奇,蛊针入体却遇到一股抗衡之力,实属百年难得一见。

  月色银润衬得孤傲的雪山更加冷冽出尘,亦幻亦真。

  几只丑陋的蛊雕立于树梢,顶着突兀异样的长弯角,侧着脑袋阴翳地俯望众生。

  天狗和武士围成的包围圈内,陆七七咬破下唇趴在地上,任由别人踩踏着肩膀扭转他的胳膊,恐惧迫使他瞪圆了双瞳,肌肉即将被撕裂的痛楚逼得他冷汗直流。

  “说!到底怎么破这个结界?”乌旯问道。

  “不知道,啊!”陆七七扭曲着脸强撑一身傲骨,五指紧紧抓住野草。

  只听到“咯咔”一声,瞬间疼破了嗓音,右臂软绵无力地垂落身旁。

  “还不肯说吗?”乌旯发了狠,又抓起他的另一条胳膊。

  其实欲通过结界入山,必须身上得有通行法纹,法纹现刺于陆七七的肩头,说与不说对其他人都毫无帮助。

  肖成冷眼旁观心里却道开,这个孩子不亏是陆家的后人,确实有几分骨气。

  他想起多年以前,那位曾经儒雅端方的陆御史,死前仍是满口仁义道德。

  “喵呜…喵呜…”正想着,突然传来软绵绵的幼猫声,和眼前这折磨人的景象完全格格不入,肖成略微愣神,这荒山野岭哪里来的猫?

  眼光顺着声音寻去,一只奶胖的小白猫蹲在不远处正舔着爪子上的小肉垫。

  若是人没有发现也就算了,但是以蛊雕和天狗的天性竟然都没有发现它,那才算稀奇了。此猫,绝非常物。

  思及此,肖成甩手射出一排飞镖,小白猫几个翻身跳跃,居然轻松躲过击杀。

  乌旯看见,赶紧指挥天狗上前,天狗们围住小白猫朝它张开獠牙,可是它却还是气定神闲继续喵呜撒娇。

  然而,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怪异,最后竟变成了响彻天际的虎啸,每吼一声大地似乎都跟着颤抖起来。

  在众人还未回过神来时,它的身形已在月光照耀中疾速幻化变大,与此同时银色斑痕如同经络般在毛发上游走滋生。

  整个山脚充斥着野兽的咆哮、撕咬、慌乱的人声,嘈杂不堪,空气中飘来阵阵酸腐味,陆七七皱起眉头……仅剩一点意识。

  全世界仿佛都把他遗忘,他被晾在一边,瘫软在地无力动弹。

  不知过了多久,在这嘈杂声中有个身影罩了下来,他能感觉出对方没有半分恶意,疲惫不堪地颤抖着羽睫试图睁开双眼。

  “快醒醒,别睡。”是娇滴滴的娃娃音。

  陆七七半敛眼帘,一个白色的身形周身散发着万丈光芒,慢慢占据了他整个瞳孔,这是天上的仙使还是冥府的引渡人?由于太过耀眼,完全无法看清来者的真容。

  他刚想伸手去触摸,这时大地突然开始晃动,有盘根错节之物破土而出,只听到天狗呜咽起来,还有人惊恐地大喊道:“又是什么鬼东西?”

  但回应他的只有凄惨的叫声。

  阵阵热浪袭来腥臭无比,陆七七感到天旋地转,被裹挟进温热粘腻的狹长之物内,气血受瘀窒息难耐,终于眼神涣散开来,沉入无边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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