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婚礼席间管家曾送来一只锦盒，说是故人相送，给宁致远的。范闲瞧着宁致远那怀念的眼神，心中虽有疑惑却没过问，他眼神随着他的身影一路追随到了厢房，见他神秘地关了门窗，心中好奇，却被范思辙拉着拼酒。

卫浮若正喝的欢快，一瞬间像是感应到什么一般神色微怔，只那一瞬，便又恢复如常，笑着加入嬉闹。

酒过三巡，宴会也到末尾，众人陆续散去，范建领着一家子喝的醉醺醺回家，宁昊天也带着管家离开。长辈们都离了场，宁佩珊撑不住身子便让文世轩带着回文府去了，李承泽也不关注后来的事情，只是找到卫浮若闲聊几句，便领着谢必安回宫。

远在宫内的庆帝为了不制造场面的拘谨，只是自己在偏殿摆了酒桌，独酌几盅，神情悠远。想起那日找来范闲商谈北齐一事，小子血气方刚，人命关天的事情要立刻出发，他与陈萍萍多方劝导之后，才决定让他成亲后一月再率领使团出使北齐，这也算是，考验中的一环。若是此次北齐他能成功归来，内库财权，他便彻底交给范闲。

宴会结束，人群散去。

顾风熹作为宁致远的近侍加大夫，自然会守在这别院里，同样留守的，还有阿三阿四，其他一些做杂工的小厮，以及范闲的跟班，王启年。除去这些人，卫浮若却是个特殊，她与范闲说了声抱歉，拉着宁致远躲进屋子。

“你是不是想问东西是不是他俩送的？”

卫浮若不置可否，笑的狡黠。

“啧，为欢绸缎庄的绸缎就是好啊，你看这布料，这针脚……”卫浮若啧啧赞叹两声，又说道“你上次去那定做的衣服是不是给范闲了？”

宁致远收了绸布，理所当然“我借他衣服，还他一身有什么不对？”

卫浮若叹气“宁致远，我曾经说过你什么来着，不要被表象迷惑却不肯承认，你现在是不是忘了我们当年的告诫，认不清自己了？”

宁致远眉头轻锁“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清楚自己要如何做”

“那对范闲呢？”

宁致远沉默，良久才闷闷出声“等我找到合适的时机，会告诉他的”他又说道“他本身也对我有所隐瞒，我为何不能对他有所保留？”

卫浮若轻叹“也罢，只是你要谨记，这世上能真心相待的不多，若你想要留住他在自己的阵营，就必须坦诚相待”

宁致远挥挥手“我知道了，你该走了”

卫浮若撇了撇嘴，转身离开。开门那一瞬间看到范闲站在门口，面色有些尴尬，她干笑两声，转身就走，听见身后关门的声音，又忍不住好奇。

范闲进了屋子，红烛摇曳着暖黄的烛火，那人身着大红喜袍，衬的本就白净的脸更清晰艳丽，范闲其实第一次见这样的宁致远，虽然之前见过他穿红色嫁衣，却又与这男式婚服并非同一感觉。宁致远也是第一次见穿红衣的范闲，与往日那些常服不同，他自己也说不来那种感觉，就像是他夜宴那次念诗那般，让他心情躁动。

桌上放着瓜果，还有两杯早已准备好的合卺酒。二人先是并肩坐在一起，宁致远轻咳两声，眼神瞄向别处，赞了一句“你今天，挺好看的……”

范闲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你也不赖……虽然不是女式嫁衣……”

宁致远猛一回头，“后面那句收回去！”

范闲笑道“我偏不收，当初谁说做夫方的来着？”

宁致远嗤笑“就算少爷我曾经女装过，也不妨碍我作为上面那个”

范闲唏嘘一声，起身拿过酒杯，“先把交杯喝了再说吧”

宁致远接过酒杯就仰头喝掉，全然不顾范闲准备着交杯姿势。眼看范闲满脸郁结，他面上挂不住，起身给自己又倒了一杯，学着范闲的姿势交叉着喝下。一饮尽，范闲笑出声来，惹得他更加羞愤。

“你不会不知道怎么喝交杯吧？”

宁致远白眼一翻，反驳道“我自然知道，我只是……习惯了！”

宁致远见范闲依旧笑着不停，借口睡觉，起身吹灭喜烛。房间一下子暗了下来，屋子里静的只听见呼吸，氛围有那么一丝尴尬，宁致远借着月光奸笑起来，嘴里也蹦着一堆秦楼楚馆里调戏人的话语。

“夫人，伺候你夫君宽衣解带”

屋内传来范闲低低笑意“夫人，为夫这就为你宽衣解带！”

二人与黑暗中摸索上对方的身体，斗争似乎在这一瞬爆发，屋内打斗的声音惊动屋外看守的人，阿四想要进去看看情况，被王启年与阿三一同按住，二人抬手比了个“嘘”的动作，继续静观其变。

范闲这时才发现，宁致远的功夫其实并不差，只是二人一心扑在争个上下，其他想法都抛却到九霄云外。

范闲抓住宁致远，将他往床上一推，立刻欺身压上，将人禁锢在怀里，两个人都气喘吁吁，宁致远本想抬脚给他一下，借着月色望见他带着薄汗的脸，鼻尖处一点小小黑痣出奇的醒目，带着点酒气的呼吸散在发梢和脸庞，他仿佛又醉了一次，看的出神，忘了反抗。

“宁致远，你看看你才这一会就不行了”

范闲轻笑“这可是你说的”

宁致远已经快要失去理智了，沉沦在这样汹涌的感觉中无法自拔，他都忘了自己本来的目的是什么，在与范闲的结合碰撞中昏昏沉沉，直到那人彻底尽兴，他才得了安宁，沉沉睡去。

范闲亦是累了许久，终于在最后一次冲刺中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

屋外三人本来听墙角听的起劲，后面渐渐没了声音，只偶尔听到几声喘息，三人便在这屋外这样听着入睡。

“卫姑娘，可否让风熹送卫姑娘回家？”她本想着去闹个洞房什么的，却被顾风熹拦了下来，虽然万般不情愿，脸上却是笑着回答“不必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顾风熹神色落寞，笑道“只是想借着机会与你坦言一些心里话，既然如此，那便告辞了”

卫浮若不忍，叫住他，两人找了一处安静的凉亭坐下，吹风闲聊起来。

至于卫浮若，由于被顾风熹叫走，没有听到想看的画面，只是如今她也没什么心情，毕竟顾风熹此人，确实轴的让她无可奈何。

“卫姑娘，这些日子我也明白一些道理，想必卫姑娘并不清楚风熹对卫姑娘是何心思，其实当年初见姑娘英姿，风熹便记在脑海，日夜镂刻于心，念念不忘，我也曾想过与卫姑娘你坦白，只是彼时我尚且年少，不懂如何处理，于是远走他乡，一别经年，再次回到这里见到你，我发现自己仍旧忘不掉你，本以为我可以再成熟一些，再来与你表露心意，只是如今看来，错过便是错过了，卫姑娘，我看的出来你对二皇子也不一般，所以风熹想了很久，今后不会再纠缠姑娘了，也祝愿卫姑娘你能得偿所愿！”

卫浮若扶额，她是不是无意间伤害了一个少年清澈纯洁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