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范闲此刻站在检察院门口，回忆自己与陈萍萍的对话，关于对宁致远的看法他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问题，只是陈萍萍那不清不楚的神情，让他看不出其中含义。果真是滴水不漏的老狐狸，他这么想着，黑衣人在一旁开了口“他这样的态度算是对你们亲事的赞许，不用多想，做你自己的事情去吧”

范闲记得这个人，陈萍萍身边形影不离的黑衣人，好像是叫影子，只是他与此人没什么交集，如今听他这样语重心长，一时还有些不习惯。他象征性地朝他笑笑，转身离开。

奔波许久，他实在是想回去睡个昏天暗地，只是这家门刚踏进去，范若若就一把把他扯到一旁，告诉他陛下召见之事。

“哥，我看你还是尽快去宁相府看看宁致远吧，据说上次召见你不在，他为此气了许久呢”

范闲听罢却是一笑，没想到宁致远竟对他如此在乎？

范若若不懂她哥都这种时候了为什么还在笑，只是迫于小霸王那脾气，还是劝了一句，她害怕小霸王一个不满意就把范闲当做文家二少爷那种人暴打一顿，虽然看起来他哥比文世轩看着要强健许多。

“我这就去宁府给宁大少爷赔礼道歉”范闲说完，笑着又出了门。

距离陛下说的期限还有一天，听说范闲已经抓住司理理回到了京都，宁致远一边与秦无炎对面而坐，一边在心中考量着事情。

“下官在渝都可未曾见识过这样的场面，届时要是出了笑话，还请宁少爷不要取笑我呀”

宁致远回神，不动声色地张扬着说道“我怎么取笑秦大人，秦大人如此聪慧，这吃火锅自然也是看一眼就会了”他又摆摆手“不妥不妥”

秦无炎神色一凝，笑着问道怎么了。

“你我二人相识也有些日子了，这一来二去，两厢也算是一起在餐桌上吃过饭的朋友，秦大人这两日又如此慷慨来授我为官之道，我们却一直大人，少爷地叫”

秦无炎领会过来，笑道“确实不妥，那如此，以后宁少爷唤我无炎便可”

“那秦大人也唤我致远如何？”

二人在卫一锅相谈甚欢，丝毫没有意识到范闲此刻在宁府的心情。

他本是心情明朗去见那人，准备讨个嘴上的巧，敲了大门才听管家说他家少爷一早被秦无炎约着去了卫一锅。他内心汹涌澎湃许久，在管家看来脸色已是阴晴不定，最后却是摆出一张礼貌和善的笑容跟管家道别，转身潇洒离开。

管家心中担忧，只好摇了摇头，转身关上大门。这如今的情况，若是老爷知道，应该会高兴许多。他家不争气的少爷终于能卖出去了！

卫浮若还在柜台百无聊赖看着《红楼》，这无意一抬眼就见范闲步履沉沉地踏了进来，她打眼再瞧，那周身怨气压抑，看样子是得知宁致远的事情了。想到这里她无所谓地摇摇头，甚至还有些窃喜，这两个人总得有个人先开窍，不过以她对宁致远的了解，这先认真的人，必然是范闲。

最好把那臭小子的脑袋好好敲打敲打，看看他那脑瓜子里装的什么，这么多年竟然没有一点长进！

她本着看戏的心思故作冷漠，继续瞧着手中的《红楼》，余光瞥着范闲径直向宁致远的桌走去，然后心平气和地坐在两人中间。

范闲坐下就二话不说拎起筷子夹了一片百叶送进嘴里，然后一脸困惑看着二人“怎么都不吃呢？我就来蹭个饭而已”

秦无炎嘴角笑容不变，寒暄道“范少爷回来了，看来致远之后也不用我陪着了”

宁致远勾着嘴角“无炎这说哪的话，我今后还是要跟你学习的，毕竟你可是我地师傅呢！”

范闲冷眼看着两人眉来眼去，自己说话的语气也阴阳怪气起来。

“没想到秦大人在鄙人外出之际竟与内人如此熟络了？看来致远这人际关系真是拿捏地正好呢，你说是吧，致远？”他挑眉朝着宁致远一笑，笑里尽是不怀好意。

秦无炎冷笑一声“致远昨日还说陛下召见不见范公子人影，怕不是想要悔婚，今日范公子便亲自来澄清，如此看来，是我二人多虑了”

范闲冷笑一声，倒也没有回击，只是亲切地给宁致远放了一块红肉肠片，笑的和善。

这顿火锅在范闲加入之后，终于在诡异的氛围里结束了。

顾风熹心中压抑半晌，看到三人起身准备离开终于是松了口气。

卫浮若却是因为没有看到想要看的场面而有些失落，连带着算账的时候又让宁致远多付了五十两。

出了卫一锅的门，顾风熹本想着三人该各回各家，结果硬是在人家店门口上演一场狗血大戏，虽然这里面暗潮汹涌，外人看不出什么，可他作为宁致远随身的近侍，就算是再不懂也感觉到不对劲了。

“秦大人，我与内人还有事情要办，就不送大人回府了，慢走！”范闲说完便一手揽上宁致远的肩膀，招摇过市地走远。

秦无炎沉默良久，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宁致远一路上都没有说话，神色也是讳莫如深，看起来好像真的生气了一样。

范闲见他什么也不说，也就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继续故作美满地揽着他。

“既然你都回来了，不如咱俩现在进宫去？”宁致远见他还没有放手的意思，也没提醒，只是不动声色的扭了扭身体，想要拉开距离。

范闲感觉到他的动作，这才收回手，漫不经心地耸了耸肩“就咱俩？”

“自然不是”宁致远一口否决，唇角弧度渐深“这可是需要双方长辈一同参与的”他鼻间轻哼一个音节“不过鉴于陛下早有召见，而你却算是违背约定，你自己去宫里面圣得了”

范闲震惊与于他语出惊人，同时眨眼在脑海里想了半天措辞，愣是觉得是这个道理。

“刚好你二娘跟宫里的柳妃还是姐妹，不是刚好带你见见世面？”

宁致远这话却让他惊疑，他早就有所怀疑宁致远的消息渠道，如今更是疑虑重重。

“宁大少爷，我发现你这个人比我想象中可怕的多！”他半开玩笑似的开口。

宁致远挑眉看他，笑的顽劣“难不成我是个吃人的大虫吗？”

范闲轻笑，也没有继续说下去，挥手转身告别。他赌要不了多久，宁致远就会向他和盘托出。

卫浮若没看到好戏，此刻满脸怨气坐在宁致远小屋里喝茶。

“我说，你多扣我五十两银子我都没抗议呢，你还不高兴啥？”宁致远往旁边的椅子一歪，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

卫浮若摇了摇头，孺子不可教也那种眼神望着宁致远，又好奇道“宁致远啊，你这心是咋长得？”

宁致远不解“提这个做什么？”

卫浮若反问“你真的什么都感觉不到吗？”

宁致远眨了眨眼，忽然明白过来“你说范闲吗？”

见卫浮若点点头，他倏尔叹了口气，轻笑道“感觉到了，只不过……”

他眼神冷冽起来“逢场作戏我不比他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