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故事：他不是汤显祖

5.活力橙

那纸合同上签的是三个月，截止日期到6月15号，正是……端午节后两个礼拜，在富士康也叫分流，总之就是，人资说“你可以走了”上完当天的班，次日就能办离职。

这地方更适合养老，不算繁重的工作量，几十年如一日的工作内容，直接劝退很多年轻人。说不清为什么一定要走，大概是一眼望到头的未来吗？富士康没有出路，那哪里有出路呢？

好像怎么折腾，都无法改变拿死工资的现实。唯一有点盼头的，青春，青春使王龙川还有试错的时间，不用担负家庭和各种贷的压力，在厌烦某个事情时可以及时抽离。

大抵每家企业都有自己独特的文化吧，华为崇尚狼性文化，待遇不菲强度也大，加班熬夜是常态，王龙川倒是没去过，只听人们这么说；富士康默认骂人文化，口头禅是“烧脑壳”，这话用王龙川家乡口音念就是妥妥的人间真实，不是脑力劳动也烧脑壳，有趣着呢，骂人自然不是辱骂，而是领导说话时那种不好的态度，举个例子例子吧，她喊你扫地，从线头到线尾，少说也有八百米吧，扫半个小时不是正常吗？人家不，就说你怎么扫个地都那么慢，怪我咯，扫仔细点怪我慢，不仔细呢怪我不用心，地都扫不干净。

非常nice啊，真的。

然后十多天的夜班差点没让王龙川香消玉殒了，离职那天是个大晴天，炎热的太阳让人一秒入夏，仿佛前些日子的绵绵雨季都是错觉。自离是没有钱的，一分钱没有，还会被拉入企业黑名单，至于影响什么，可能是征信？

说是一点半，王龙川足足等了一个钟头，人资们才姗姗来迟，办公室有空调，啊，真是人间天堂。交上厂牌的那一刹，王龙川觉得人都轻盈了。

身体好像是晚一步开启了防御机制，第二天起来脑袋昏沉，一摸额头，好家伙，滚烫，好像被九个太阳烤干了了一样。之前还在富士康时，她就咳嗽，好在是间歇性的，不然她自己都觉得惹人烦。

空调打得那样低，头顶上方还有一个吹风装置(作业都必须打开，防静电，她不知道什么静不静电，反正冷是真的)，而且，拜托，那是通宵熬夜哇。

她真的会“谢”。

谢端端挺热心，眼见她这边辞了，就私信问下一家找好了吗，王龙川都给整无语了，怎么着，感情中无缝对接就是渣就是没真心呗，挑工作跟市场买白菜似的就是有能力有本事？好强盗的逻辑。

不过王龙川没生气，谢端端是列表里还会关心她有没有工作的，唯一的人了，尽管目的不那么纯良。

嗐，真心有什么好看呢，又破又丑，得到的人都不以为然，还理所当然。人不就是如此，谁也别嘲讽谁，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大家也都喜欢这种舒服的相处方式。

都很累的，不可能有人整天对你笑脸，如果有那么一定是装的，也许是爱你，也许是爱自己，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用脚指头都能想出来的事情，你还真信了，太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