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雪愈发大了。
理智告诉她,应该找个避风能暂时休整的地方,起码等大雪过后,能看清天边北斗,找到一个方向,再重新出发。而不是像现在像个无头苍蝇一般做着无用功。
可……宴忱摸了摸胸口,剑身通透的光慢慢暗下去,比地面的雪光都要几微。
天琊快沉睡了。
她捂紧斗篷,将拐杖插进雪中,义无反顾往前走。
“子微道长!子微先生!”
她顶着胸中剧痛,拼尽全力嘶吼,已经有了淡淡的血腥味,声音听起来比远处的漆鸦都要更嘲哳难听。
雪松高耸入云,宴忱继续往那边走去,刺冷寒风浸透了她的骨头,耳鸣声阵阵,她快承受不住了。
喉咙一阵剧痛,她咳得声嘶力竭,一大股鲜血顺着下巴流在雪地里。宴忱看着地上艳红的雪,视线逐渐模糊。
不……不可以!
死生一线的关头,她竟拿手抹了一把下巴,随即将血覆在天琊剑上。
“可惜,这么多血,真是浪费了……”
她能以闲人之身呆在青丘,除了母亲和哥哥的庇佑外,更多的是靠着自己罕见的灵脉和血液。
血液聚集成一股细流,旋聚在一处,竟汇成一个道印的形状。
宴忱心中猛跳,拿剑在掌中割下一刀,让血流得更快。雪地处冒出些森然冷光,将她整个人拢住,织成纵横交错的白线,密密麻麻。
宴忱心中一颤,禁制反噬。
“不、不要啊……”
天琊剑猛然一亮,携她后退。
她到底慢了些,只见一剑迎头袭来,气势凌然,“唰”的一下,有星流霆击之势,瞬息间便停靠在她眉心正中。堪堪一毫之隔,她甚至能感受到剑尖传来的微凉寒意。
来人身姿清萧,峨冠博带,左手虚拢成拳,右手缚着半臂白纱,二十四轮崆峒印在掌心凝结,缓缓推入地下。印结重新归于原位,天光大亮。
她失去意识之前,听见了那人的嗓音,声若扣玉,犹如簌簌落雪。
“昆仑不见客。”
……
……
居所宽阔,呈方圆型,墙壁上嵌着无数个玉镜,照不清人,只有模糊的落影,每一片玉镜都投出细碎的光线,照射在中间人的身上。
女人模样略有妖意,未有媚态,眉心落一抹红痕,面色略有些苍白,眼睑很薄,垂下的睫梢极为浓钳。袅袅轻烟中,唯有点点斑驳的烛火在她侧脸,忽明忽暗的,生出些幽诡之意。
头发衣衫凌乱,一身鸦青色的道袍,宽袖堆叠在白皙臂弯上,汨汩鲜血顺着指尖流淌……噗哒噗哒,坠向地面的干枯石板。
石板冒出“滋噬”声响,那血呈红黑色,竟如硫磺一般,将地板噬出一个不小的浅坑。
那人呼吸顿了顿,仅过一息,又开始躁动起来。
胸腔上的仙骨由内而外透出微弱的白光,扭曲而又诡异地蜷动着,穿透里面的血肉,将散发邪气幽深的妖魄缓缓包裹。
她生了一颗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