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节 羲和苏醒

当常羲一万年以来爱恨情仇的记忆尽数闯入羲和的脑海，她沉睡的表情似有挣扎，从眉头紧锁到眼角流出眼泪，都让帝夋觉得紧张。

羲和挣扎着睁开眼睛，直到看清帝夋担忧的俊脸，那一刻，她的神情复杂。

帝夋问她觉得怎么样？

她感受到常羲这一万多年以来，对这个男人的爱和恨、孤单与寂寞，知道她要将帝夋还给她的想法，但又忍不住恨帝夋真的不再管她，她为此苦了一万多年。

原来，常羲一直知道帝夋喜欢的是她，但又心存侥幸。

原来，常羲也一直知道她也喜欢帝夋，但却不忍放手。

原来，帝夋之所以助常羲为神，也是因为自己。

可是，亚俊与辛乌一夜风流且怀上亚白的记忆，又是什么？

羲和觉得已经看不明白眼前这个男人了，她觉得他很可怕，既然他不爱常羲，为何偏要如此折磨她？让她生不如死？

“你怎么了？”帝夋想伸手去帮她擦眼泪，再次拿出最近出场率很高的狗狗手帕。

羲和握住了那张手帕，她记得这是姬白翎第一次绣的帕子，被亚俊收为己有，没想到他竟然还留了一万年：“要把一块人间之物留那么长时间，一万年，应该费了不少灵力吧？”就为了在常羲弥留一刻，能用这张帕子来伤害和羞辱她？

帝夋很高兴她也认得这块帕子，正想来个深情表白，却被羲和重重地甩开，她坐了起来，深吸口气，觉得是自己害了常羲，她回答她生前的问题：“不值得。”

帝夋没明白她的意思，非常紧张：“什么？”

羲和痛苦闭眼，泪如泉涌：“常羲这一万年的孤寂和痛，不值得。”

帝夋一下不知该如何是好，为所欲为惯了的他觉得不知所措：“你……别哭。”

羲和却哭得更厉害了，她甚至捂住自己的心，那里隐隐作痛，因为她通过常羲的记忆，知道神宝为替她挡天劫而亡。

她忽然抱住自己失声痛哭起来，哭得不能自已。

帝夋还是那个燧人，他上前直接抱住正在哭得颤抖不止的她，轻拍她的背安慰：“别哭了，对不起，我的错。”

虽然不知道她是为了哪桩事而哭，但首先跟妻子道歉也是燧人的行为准则。

良久以后，羲和才哭诉道：“是我害死了无名……他怎么那么傻……？”

“无名？谁？”帝夋聪明的脑袋马上就明白，保护她而死的，除了小乖，还有神宝：“乖，他没事，天宝的指导灵说他在后世会成为道德天尊，是个很厉害的尊神。”

羲和这才逐渐抽噎着推开他，掖起他的袖子擦了擦泪水，从石棺里飞了出来，振作道：“我去看看孩子。”

帝夋也没在意，因为从前的弇兹就是这样的。

为母则刚，谁让她拥有常羲全部的记忆呢？

等到她赶到恒和宫，大殿中十二个公主依然抱住常羲留下的污垢妙服和萎靡华冠哭成一片。

羲和怜惜她们，也跟着站在一旁哭，又不忍心与她们相认。

跟过来的帝夋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对还在原地的军师天宝问道：“这种情形，有什么好办法？”

天宝摇头：“我刚刚已经尝试安抚好一阵了，纪宝和伏羲都没什么耐心，已经走了，说她们哭累了自然就好了。”

帝夋觉得头皮发麻：问题是羲和不这么认为。

只见羲和上前跪在地上，抱起两个最小的公主，以脸贴脸安抚，又施法让其她公主都飞到自己身旁，逐一亲吻。

公主们感受到羲和的共情，纷纷趴拉着她不放，将小头埋在她的身上抽泣。

小西一边抽噎一边向她哭诉：“羲和……呜呜……母妃羽化了……呜呜呜……”

“羲和～～呜呜呜……”小九也一样。

羲和不知该如何告诉她们，她就是她们的母亲？

帝夋这时候咳了咳，他说：“你们的母妃没有完全羽化，她只是仙体消失了，可魂魄和记忆都回到了羲和的体内，你们母妃本来就是羲和的影子，是她的一部分。”

公主们个个都呆住了，大殿内逐渐变得鸦雀无声，幼小的她们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漾着泪眼，呆呆地抬头看着羲和，在确认她身上是否真有母妃的影子。

但在她们心里，又如何能接受自己的母亲是个影子？她们只想在羲和身上找到母亲的影子。

羲和轻轻叹了口气，她不愿剥夺常羲这一万年来唯一存在的意义：“常羲才是生养你们的阿娘，我虽然拥有她全部的记忆，但她是她，我是我，这不能抹杀她曾经存在的事实。她来过，并且生养了你们，她才是这个洪荒最爱你们的阿娘。”她一边说一边慈爱地看着她们：“但她没有消失，她还在我的体内活着，她也将继续爱着你们，直到永远。”

十二个公主都听明白了，她们纷纷重新将小头埋在她的怀里，且将她抱得更紧，像是怕她会消失不见。

姮娥弱弱开口：“那……我们对您说话，母妃能听见吗？”

“当然可以。”

“母妃，姮娥会乖乖听话，你不要哭了。”她伸出小短手，要去替羲和擦眼泪。

羲和吸了吸鼻子，应她：“母妃听见了，姮娥真棒。”

这是母妃的声音，母妃的语气，母妃最常对姮娥说的话。

姮娥更紧地抱住了她，再也不肯放手。

就这样，连续几年，羲和就住在恒和宫，时刻陪伴在公主们的身边，与她们形影不离。

也花了不少时间安抚公主们，让她们回归正轨，继续御月。

但并未如帝夋所愿，由天宝驾驶月御，而是由羲和亲自接送公主。

这时帝夋就有点坐不住了：怎么觉得羲和自从有了常羲的记忆以后，眼中就只有十二个公主，根本看都不看他一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