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节 大羿

月亮的消失在人族引起不少风波，毕竟月亮是夜空中人族为数不多的光明，虽然只短短出现一百多年，但已照亮了数代人之路。

因此月神常羲早就成为那个时期，最为人族所称颂和膜拜的天神，也是人主要祭拜的神仙，甚至一时超过神王帝夋在人族心中的地位。

于是当逐渐有人知道常羲被孤独地困在北极天柜以后，便开始前仆后继地前往膜拜，包括一些懂得感恩的妖魔鬼怪也来过不少，所以在常羲被冰雪覆盖的补天石山丘前，常常会放有各种花和水果贡品，包括酒肉和宝物。

然而这些人并不单纯，更多的是希望以后能得到神的庇佑，就像从前各族求见巫民国白雪公主时的诉求一般，区别只是如今地界的生灵已没有当初的繁盛。

虽然自从女娲在昆仑虚种上建木以后，不少人族的强者和女巫都有了上不周山的通道，但能爬上不周山的毕竟为少数，所以到北荒祈求月神庇佑的生灵并不少。

也是因为有这些懂得感恩的妖魔鬼怪和人，让被压在北极天柜的常羲拥有了希望：原来，这就是成为神，真正的感觉。

她终于能感受强者对弱者的责任，以及来自弱者的祈求和感恩。

在月亮消失的最初十年，是人族最思念月神的时候，他们甚至为了祈求月亮回来，而一直不断地派人上不周山表达民意。

那时的不周山只剩伏羲、天宝、纪宝和元凤，帝夋和女娲都陷入了沉睡，神宝之死更是让神族陷入低迷，他们根本无暇管人族的请求，尤其常羲被补天石压住的这件事情，根本无法解决，伏羲身为神族代表，直接告诉他们没有办法，只能再等四百八十年，也因这层原因，让人族对神族的怨言越演越烈，以至于人族许多人，开始觉得祈求神族根本没有用。

过来膜拜的人越多，宝物就越多，因无神兽看守的关系，便开始有不少恶人和妖魔鬼怪前来寻宝，或偷或争夺。

这一天，常羲听见一个孩童的声音，他盘腿坐在补天石山丘前，挖开雪下的贡品，随便捡了几颗面上的糖果吃了起来，他一边吃，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开口：“听说你是月神？可为什么会被抛弃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呢？”

常羲在补天石中忍受着如被无数只蚂蚁啃咬的痛苦，根本无暇回答每个人的疑问，更多时候，她都保持着沉默。

“听说你是神王帝夋的第二个人族妻子，也是他唯一拼尽半生修为，也要助你成神的妻子。”他咀嚼的声音不小：“又有传闻，你与神王恩爱有加，在短短千年之内生下十二个月亮。”孩子的声音没什么温度，像是能看透世间冷暖：“可假如这些都是真的，他们又怎么可能只给你一层结界，还不派神兽保护？就连不周山山脚入口，也有两只黄色神兽把守。”

常羲黯然：可怜她从前并未看穿，原来她甚至比不上一个孩童通透。

孩童长得并不高，他吃饱以后，开始上前触摸透明的结界，似乎在研究着什么：“那些不周山的神难道不知道，这座补天石中的灵力，才是最危险的吗？”男孩方字脸上扯出一抹似笑非笑来，模样成熟：“这应该是神王帝夋的灵力吧？吸收以后，能增长几千年修为？”

男孩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能让躲在附近守候，伺机偷盗或抢夺宝物的妖魔鬼怪们听见。

黑暗中有几双或凌厉或凶恶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有的比孩童的脸还要大，嘶吼声四起，有的还咬牙切齿地互相试探。

也是自那一天起，常羲这里开始不大太平，妖魔鬼怪们争相对结界出手，或砍或烧或锯，无所不用其极，却仍未能伤结界分毫。

常羲也从此不得清净。

所以等补天石之顶再次传来同一个男孩的声音之时，常羲便认出了他，这一次他飞上了天空，在空中探伏羲的结界，他似乎有点失望：“已经一百年了，还没有魔兽能将这个结界破开？”

常羲终于开口：“这是伏羲所设的结界，除了神王和女娲，恐怕没有什么能将它打开。”

“原来你能说话？”男孩似乎很惊讶。

“你是神族？”常羲透过透明的补天石，能看见男孩的影子：过了一百年还跟从前一样高，且能飞，不是神还能是什么？

“算是吧。”男孩干脆躺在透明的结界上，把结界上一层薄薄的雪拂了下来，以手枕头道。

“你叫什么名字？”

“大羿。”

常羲没听说过这个名字，恐怕是哪个仙山仙泽化生而成的散仙：“为什么想要得到神王的灵力？”

大羿叹了口气：“为了活命，谁不想变强？除了不周山拥有太平，地界多的是屠杀。”

“可这补天石中的灵力，并不是神王，而是羲和的。”

“羲和？羲和是谁？”大羿似乎不太相信：“你不是神王帝夋的妻子吗？怎么可能还有别的神仙救你？”

常羲失笑：是啊，这次偏偏就是羲和救了我，不是帝夋。

但常羲不愿多说，只问：“你既然是神族，为何不直接上不周山求助？”

“神王独尊，从他给伏羲和女娲取名就可见一斑，包括你，月神的名字也一样，都是他的附属而已。我如此弱小，去了又能如何？”

这是一个不甘于人下的神，也许因为在地界久居的原因，所以沾染了人的习气或浊息。

但这些常羲都不关心，毕竟神的寿命很长，她也曾听说地界有不少自然而化的散仙，比如羲和也属于散仙，她也没有依附不周山，帝夋他们也从不规定神族必须都住在不周山。

而伏羲和女娲名字的由来，常羲其实曾听纪宝师傅提起过，确实有帝夋独尊的嫌疑，但她的名字？

大羿似乎猜到她的疑问，自顾自道：“羲为气，神王帝夋就是由阴阳二气所化，他造出羲这个字代表自己，给伏羲取名为伏，给妻子取名为常，不是很明显吗？”

常羲失笑：是啊，不同人对同一件事情都会有不同的解读，何况一个名字？可笑的是，她还以为，帝夋取“常”字给她，原是经久不变之意，这还是帝夋自己亲口说的。

“他说常，为经久不变之意。”常羲把心中所想也说了出来。

“但也是他的气啊，经久不变的他而已。”大羿却不以为然。

“……”常羲没有说话，因为她的心在狠狠发疼。

而大羿已经站了起来：“既然没人能打开，那我走了。”

“等等，既然你那么在意名字，你的名字是假的吧？”常羲下意识觉得，需要搞清楚他的来历，总觉得他并不友善，跟她印象中的神不同。

“我为何怕你知道我的名字？”

“你害我被妖魔鬼怪攻击，就不怕我出去以后报复你？”

“你假如有这个能力，或者有神的朋友能帮你，就不会这样被压在这里了。”

常羲再次被他的话气得气息紊乱，生生吐出一口鲜血来。

可他竟然还没放过她，他说：“你不过是个可怜的人罢了。”

甚至走远后，还以神识传音：“或者不过是神族繁衍的工具罢了。”

常羲听罢再次吐出一口鲜血：她竟然在结界中也能被这个男孩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