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深渊

那个呈放了密报的木盒，是紫狐前几天交给褚璇玑的，却被她搁置在边上。

程怀智得了褚璇玑的意思，便将木盒轻轻打开，取出安静地躺着里面的密报缓缓展开，他只大略看了一眼，眉头却越皱越深。

褚璇玑淡淡在一旁开口。

褚璇玑“你觉得如何？”

程怀智将密报合了起来。

程怀智“很是棘手。”

他将密报放回木盒里，又给他盖上。

程怀智“林尚书，昊御史她们两家，本就势同水火，如今越来越把争斗放到明面上来，应该是想看那些人愿意与他们在一起对抗。”

程怀智“虽然有大臣各自依附，但两家依旧是互相牵制的，如今还不足为虑，只是那正宁侯那边，就不太好办了。”

褚璇玑眸色冰冷。

褚璇玑“正宁侯清榕，狡猾得很，自恃从太祖女帝那一代伺候下来，野心可是不容小觑。”

褚璇玑“无奈我那个废物母皇当年不敢先了结了她，让她如今跑去和东明宁王互相勾结，其目的可想而知。”

程怀智请示道。

程怀智“陛下，那你打算怎么做？奴才能帮着做些什么？”

褚璇玑沉声道。

褚璇玑“你先让监视她们的暗卫仍然时刻注意她们的一举一动，暂且不要打草惊蛇。”

褚璇玑“而永宁宫柳上君那边，也要多派些人手过去保护，朝中不少老臣还是对他不依不饶，可他的命，对朕也很重要，不可能让他出事。”

褚璇玑闭了闭眼。

褚璇玑“其实对于他，朕还是佩服的，当年敢对母皇那么直言进谏！”

程怀智又提醒道。

程怀智“或许他们还为了那个东西。”

褚璇玑不屑道。

褚璇玑“那玩意儿，信则有不信则无，朕就不信有存在过，如今这江山已经到了朕手里，朕说什么就是什么，就算真的有，也让它永远烂在黑暗的角落吧。”

祈春苑。

禹司凤还没有醒过来，只是他脸上的表情还是无比痛苦，额上布满了一层冷汗。

他只觉得自己坠进了深深的黑暗的深渊里，被无数的网缠绕住，怎么挣扎也逃不出来。

他看到六年前的自己，满脸无奈举足无错地对着一个打扮成男人的女孩，自己嘴里还在说着恐吓她的话。

禹司凤“再问你一遍，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母父在哪儿？”

然而他问了大半天，这女孩就是紧紧闭着嘴不说话。

在民风淳朴的东明，实在没见过，胆子这么大的女孩，装扮成男人的样子去调戏男人，还弄得整天街道混乱不甘，商户们怒骂声叫苦声连连不断。

东明条律，年纪不超过十八岁的女子，所犯的错误一切惩罚由母父承担。

因而他又无法将她押到监狱去，可若是问不出来，谁来赔偿这些损失呢？

可他说了一大堆恐吓她的话，她就是不怕，也不说话，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拿着手里未脱剑鞘的剑当棍子，打了她几下。

可才打那么几下，就跟要了她的命一样，满脸带着仇恨地瞪视他，还扬言要杀了他。

禹司凤最后放她走了，只能自认倒霉，自己掏钱陪给那些人。

回到家之后，他发现自己随身带着的玉佩丢失了，却也没怎么在意，丢了就丢了吧。

稍晚一些，便有人来通传，他的姨母，也就是绍平侯家里有喜事，请他过去，说是大少爷将要去往北乾国和亲。

他听那些人说，那北乾女帝后宫里只有一个凤后，是个不可多得不贪色的帝王。

还说此次前来求娶柳意欢，是北乾女帝亲自过来的，可见对他的重视和喜欢。

禹司凤坐于宴席之上听众人谈论着，均是笑逐言开，感叹柳意欢福气不浅等等。

而对于他们从小就在一起的表兄弟来说，禹司凤却总是高兴不起来。

等到宴席散了的时候，柳意欢才有空闲坐到禹司凤身边。

柳意欢“表弟，在想什么呢？”

禹司凤抬头看他。

禹司凤“没什么……恭喜你了。”

柳意欢浅笑，摸了摸他的头，淡淡道。

柳意欢“你我兄弟之间心意相通，用不着说这些。”

柳意欢“只是我去了北乾之后，怕是没什么机会再跟你这么坐在一起，絮絮叨叨说着话了……”

柳意欢的声音越来越低，禹司凤一惊，察觉到他在自己身边慢慢消失，惶恐得用手去抓他。

可他什么也抓不到。

禹司凤“表哥，表哥，不要，不要！”

禹司凤“不要走，不要丢下我！”

禹司凤昏迷了有三日，这三日里都是躺在祈春苑房中，一点动静也没有。

此时嘴里嘟嘟喃喃的不知道在说什么，谁也听不清楚。

只是一直照顾他的程怀智，一发现动静，便急忙让人去请褚璇玑过来，正好褚玲珑也在那里。

程怀智拿着布放入温水里浸了浸，给禹司凤擦拭着还没恢复原样的脸，看着倜傥潇洒的人如今变成这副模样，心中叹息连连，难不成这又是一个韩约？

褚璇玑带着褚玲珑匆匆赶到，免了程怀智的礼数便将褚玲珑推了上去，急切道。

褚璇玑“快给他看看。”

褚玲珑拿起他一只手腕，细细诊起脉搏，过了许久，才又把他的手放回去。

褚璇玑紧紧盯着禹司凤的脸，低声问。

褚璇玑“怎么样了？”

褚玲珑瞪了她一眼，别扭道。

褚玲珑“如陛下所愿，他活下来了，暂时还死不了。”

褚璇玑这才放下心来，松了口气。

褚璇玑“那就好。”

褚玲珑警告她。

褚玲珑“不过他现在还很虚弱，需要静养，陛下可不要乱来。”

褚玲珑“不想他死的话，就要十分小心！”

褚璇玑讪讪道。

褚璇玑“你把朕看成什么人了！用得着你提醒！”

又过了一日，禹司凤终于感觉到自己在黑暗的深渊里看到一丝微光。

他努力睁开眼睛，昏迷多日让他有些不适应，抬手挡在了上方。

他只觉得眼前一片白色的模糊，只等眼睛慢慢聚焦之后，才看清原来他还是在之前那个房间里。

他忍不住轻轻动了一下，一个奇怪的疼痛感瞬间袭遍全身。

他无法控制的，轻轻低呼了一声痛。

禹司凤“唔……”

接着他看到一个年纪不过十二三岁的小童，跑到床边看他，应该是听到他刚才发出的动静，在确认他到底是不是真的醒了。

战损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