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南边,男人带着过分遮挡容貌的沿帽,垂首走在路上,阿诗勒隼并不指望今天就能找到李明越。
不过如果她在,按李长歌所说,李明越一定会在行宫。
行宫在东,他们从南侧进入,阿诗勒隼压了压帽沿,心中有了方向。
另一端,李明越带着皓都一路走走停停,二人衣着不凡,在平民中十分惹人注意,李明越抖了抖衣袍,在一处坐下,“小二,来壶茶。”
李明越翻过茶碗,“乐嫣今日可是又去了南山?”
皓都顺势接过李明越递来的茶碗,倒了声谢,“是,公主纯善,南山流云观里收留了许多灾民,观主请了个老者来帮忙诊治,我见那的百姓状况似乎比城中情况更好。”
小二端来茶水,李明越侧了侧身,方便他将水壶放上桌,“详细说说。”李明越隐隐猜测到一人。
“流云观中的灾民看着并没有城中百姓这般严重,虽然也是面色发白、常呕不止,但我略略算过,他们发病的次数是远低于城中百姓的。”皓都见李明越听着认真,拎起壶替她添上茶水,“想来那老者医术定然十分了得。”
李明越抿了口茶水,后背上的伤隐隐发痒,能她这种半只脚都踏入鬼门关的人拉回来,孙真人的医术毋庸置疑。
“如此也好,过段时间寻个机会,让乐嫣带笔救灾款给他们,别凉了侠者仁心。”李明越捏上杯盏,一饮而尽。
皓都摸了摸杯沿,“殿下为何不亲自去?”
“身份不便。”李明越望着一处关口,随口敷衍一句。
“前些天属下收到一封家书。”皓都吞了口苦涩的茶,“义父也来了洛阳。”
李明越收回视线,看向他,“父皇竟愿意放杜大人离京?”
“是义父自己要求的,他想来洛阳找接替他兵部尚书一职之人。”皓都垂眸盯着茶碗里荡起的涟漪,有些无措。
李明越察觉出他话中的不对,“杜大人身体可是有什么不适?”
皓都点点头,“先前太医便劝过义父,只是义父如何脾性,殿下也清楚,义父只怕耽误陛下伟业,这才匆匆赶来洛阳,想找好接替之人。”
皓都没有等到李明越开口,便见她半张着口,目光征征锁在一处,像是看见极不可思议的存在。
手下意识按上腰间佩剑,见李明越这般模样,皓都心中不由慌起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先前空无一人的街,此时却站了个格格不入之人。
那人并未注意到他们的目光,皓都却是一眼寻觅到他的存在,饶是装的再像,可他身上那种与大唐格格不入的洒脱风格,无一不再暴露着,他就是殿下心心念念的人。
皓都眸色转冷,压下心中的怒气,皓都侧了侧身子,挡住李明越的视线,“殿下觉得义父会找谁来做替补。”
殿下二字咬的极深,瞬间便唤回李明越的心绪,是啊,她不再是阿诗勒部里任人摆布的小奴隶,她现下是身系洛阳的大唐皇室之子,如今不是她可以任性的时候。
长睫轻颤,李明越敛下眸中神色,“会是谁……”口中重复着并无意义的话,阿诗勒隼的出现打乱了李明越装出的平静,她现在的脑袋里只堵着一个问题,他为什么会到洛阳来?
李明越喃喃低语,嘴里重复着皓都的问题,可心里却全然想着另一件事,皓都握着杯子的指尖压的发白,他何时见过李明越如此慌乱。
阿诗勒隼压着帽沿从茶水摊前路过,夜夜折磨她的噩梦似乎又被再次回想起来,窒息的死寂压的她喘不过气来,李明越手中的杯轻轻颤着,几次想递到唇边,都因为止不住的颤而停下。
忽的,皓都的手压了上来,掌中的薄茧擦过她小而软的手背,男人的手温热有力,带走她指尖的冰凉,压下她阵阵的颤抖。
皓都定定看着她,扫了眼那人的背影,“我可以替你杀了他。”是替你,不是替大唐皇子。
此话一出,李明越反压住他的手,轻轻摇头,眸中已然恢复往日平静,“让他走吧,他不属于中原,得不到所求,迟早会离开。”
皓都抿抿唇,良久,看向李明越,“我见过许多驯兽师,他们只会调教幼崽,因为幼崽在陌生环境中会将给吃食的他们当作唯一。”皓都继续说,“他们绝不会试图驯服成年的动物,因为即使成功,那些动物也还是会有反咬一口的风险,它们不会驯兽师当作唯一。”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许多人想尝试,或打断它们的牙齿,或磨去它们的爪子,让它们永远屈服自己。”皓都泼了李明越杯中的剩茶,倒了碗新的给她,“他们说他们爱动物,只是怕它们会伤害自己,不得已才这样做。”
“被驯服的爱,从来不是爱,不过是一个人自私的爱自己而已。”黑沉的眸像是望进李明越的心中,“他对殿下,又何尝不是如此。”
“殿下一日与大唐有关,他便一日不会放下对您的戒备。”皓都将那盏新茶推进李明越的手中,“奕承公主,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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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不似晚来风看了个电视剧,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