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越有些诧异的看向自己这个任性的堂妹，李长歌一直要强不肯低头，是个认死理的孩子，她实在好奇是什么改变了李长歌。
“可以问问是什么让你改了主意吗？”
李明越温柔的开口，倒是叫李长歌不好拒绝。
李长歌看了李明越一眼，见他坚持，李长歌只好走进房间坐在李明越的对面。
抖了抖衣袖，将书搁置好，李明越将倒扣的茶碗翻过来，节骨分明的手握住茶柄，为李长歌斟上热茶。
“请。”
陶瓷划过桌面，声音并不惹人烦躁。
李长歌看着杯里淡青色的茶水，细细闻来还散着茶香，是她喜欢的。
“这一路的经历我本有些动摇，经过今日之战……”李明越握着茶碗的手紧了紧，抬眸看向李明越目光坚定，“我决定要留在㮶州了。”
李明越手指微顿，“只是这样？”
她觉得李长歌还有原因没说出来。
扣了扣茶碗的碗沿，李长歌有些屈辱的咬了咬唇瓣，“我恨李世民，但我没办法摆脱他。”
“今日我向刺史献祭，刺史却说当年的秦王也用过这些阵法，我自小和你一同被他教导，如今我所思所想都会带着他的影子，避无可避。”
李长歌神色黯淡，举杯一饮而尽，神色一改，目光灼灼，“虽然我摆脱不了他，但是我可以选择用这些东西来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李明越一笑，心想这也算是一种变相的和解了。
李长歌又自己倒了茶水，开口催促到，“别说我了，趁着战事没起，你早日返回长安才是要紧事。”
别扭的看了眼李明越，“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了，之前在太子府的事，我向你道歉。”
李长歌放下茶碗，站起身郑重的为她之前伤害过李明越的事道歉。
手不自觉的抚上侧脸，没想到长歌还记得，李明越微愣，随即又笑了起来。
“我们本就是一家人，不过，你的道歉我接受。”
李明越也站起来，扶住李长歌的手臂，让她起身。
就在此时绪风匆匆闯了进来，气喘吁吁的将事情说出，原来绪风虽然见到了行军总管司马图，也交付了手信和鱼符，但他忽然要求面见刺史公孙恒和郡王李明越。
刺史知晓后便派他匆匆来找李明越。
行军总管要见她？真是好大的架子，李明越面色不善，论官阶，她比这司马图可大了不止一星半点，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虽说大唐并没有如此森严的官阶制度，但她也断然不是一个小小的行军总管可以命令的。
她待公孙恒和善一来是因为敬重他的人品，二来是他确是以最高诚意礼待自己。
李明越面色微冷，跟着绪风去了大堂。
“郡王殿下。”公孙恒连忙迎上，看见跟着进来的李长歌，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只不过现在不是追问的好时候，公孙恒带着李明越上座。
“司马图以伪造鱼符的罪名要召我去问责。”公孙恒见四周皆是可信之人这才开口。
眉头一拧，一路走来心中怒气也平息许多，细细想来，司马图的话处处透着怪异。
且不说此时是战时，㮶州不可一日无主帅，他非叫公孙恒前去便已然犯了兵家大忌，更何况，公孙恒一个小小的㮶州刺史都能辨得鱼符真假，他一个行军总管却分不清楚。
要么，这司马图是个妥妥的草包，要么就是他已投敌，与阿诗勒部勾结。
“刺史要去？”李明越出口问到。
公孙恒点了点头。
“明知道不能回来也要？”
李长歌的目光在李明越和公孙恒之间流转，面露不解。
公孙恒叹了口气，“㮶州只靠城中现有的兵力断然不能阻止阿诗勒部的大军，即使是个陷阱，我也要为了㮶州，奋力一搏！”
李明越捏了捏拳，眸色微沉，“我与你一同去，我在司马图不敢如何。”
公孙恒笑笑，“殿下的心意，微臣领了，但殿下要留下镇守㮶州。”
公孙恒突然站起，“事急从权，一切交给殿下了。”
看了眼秦老，公孙恒便跟着绪风离开，若是今日赶不到总管府，司马图必然起疑，打草惊蛇。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
李明越背着手站在窗边，一身的单衣，此时已然秋末，李明越却好似感觉不到冷意一般，看着窗外在寒风中瑟瑟凋败的花，心中忧愁更甚。
总管府。
公孙恒从马车上走下，抬腿向总管府走去，绪风跟在身后。
只是公孙恒刚踏过门槛，绪风便被拦在了身后。
“总管大人只见㮶州刺史和郡王殿下，其余人等不得入内！”
绪风不满之色刚露，公孙恒便开口，“绪风，你就在这等我吧。”
虽不甘心，但绪风只能应是。
公孙恒独自一人走进总管府。
待他行礼之后便立刻被司马图问责。
“原来你眼里还有我这个行军总管。”
公孙恒态度恭敬，“下官惶恐还望总管示下。”
司马图：“我且问你，今日你是否出兵迎战了？”
公孙恒解释到，“今日军情紧急，当发现敌情时，阿诗勒部已经兵临城下了，下官实在是因战事紧急，才没来得及通报，还请总管见谅。”
“本官代天子巡牧四州兵马，尔等行军，皆须听我调令，如何人不得私调兵马。”司马图依旧疾言厉色，“今日交战，足足两个时辰，这两个时辰中，难道你没有一点时间吗？”
“我看你是自以为有郡王殿下做靠山不将本官放在眼里。”
司马图的话向公孙恒透露出一个信号，那就是司马图知道鱼符是真，他说的假造一事只是为了引出郡王殿下。
公孙恒默不作声。
“我再问你，今日郡王殿下可与你一同上了城楼？”
公孙恒依旧不言，三缄其口。
司马图见他如茅坑里的石头一般又臭又硬，冥顽不灵，便叫人将他带了下去，软禁在府中。
待公孙恒离开，司马图看向暗处的屏风，“出来吧。”
来人獐头鼠目，穿着一身深褐色不起眼的袍子，看不出究竟是中原人还是草原人。
来人正是土喀设身边的狗头军师，也是司马图的亲弟弟。
“大哥，你这问的都是些什么啊？”想到土喀设的命令，那狗头军师语气急切起来，问了半天也没问出那城头上的人是谁，不仅如此反倒加公孙恒起了疑心。
他要不是知道他哥哥担心北境四洲，他真要怀疑他哥哥是不是故意的。
“就算真是郡王殿下，你又能如何？”司马图横眉冷对，若不是心系北境四洲的安危，他断不会和他这个弟弟合作。
那狗头军师眉毛一竖，激动的伸出手放在司马图面前狠狠攥住，“管他是什么，首领说了要他命，就是要他的命！”
司马图不以为然，语气冷漠，“郡王不比公孙恒，不是我可以随意召见的人。”
看他哥哥神色转冷，也怕惹了司马图不快，狗头军师连忙堆起笑，“哥哥你想啊，若真是他，用他一人平息阿诗勒部首领的怒火，换来北境四洲的和平何乐不为啊。”
司马图难得的沉默了许久。
绪风等在门口足足两个时辰过去，依旧不见公孙恒的身影，想到今日在大堂上郡王殿下说的那番话，暗道不妙，刺史大人应当是被关了起来。
绪风不敢再耽搁，立刻起身赶回㮶州求助。
夜色越发深沉，忽的门外传来响动。
“殿下老朽有事找殿下一叙。”
是秦老。
李明越本就没睡，听到声音立刻穿好衣服起身开门。
看了眼四下静谧的庭院，李明越跟上秦老离开。
公孙夫人还不知道此事，想到晌午小奶团子拿到糖豆时激动的红扑扑的小脸，李明越心中微怒。
秦老杵着拐杖敲了敲地面，“按绪风所言，公孙大人定是被扣在了总管府。”
“这个司马图一直见刺史当做眼中钉，难怪他迟迟不答应刺史求援一事。”
李明越垂着眸，摸索着手指，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长歌看不过，皱着眉看向李明越，语气微冲，“刺史大人如此信任殿下，还请殿下拿个主意。”
“司马图既然暗中面见刺史，便足够说明他并没有证据，因此，强攻，不可。”李明越抬眸看向众人，“刺史始终是一方父母官，他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李明越的目光落在秦老身上，“为今之计，还要派一位善于打探的人时时注意总督府的动向，至于人选，我不了解这里的人员情况，还要请秦老来选。”
绪风连忙站了出来，“殿下，我可以，我从前便是斥候，最善探查。”
李明越看向秦老，见他点点头，不再耽搁，嘱咐他事无巨细时时汇报，绪风便急忙离府。
“除此之外，还请秦老明日去一趟总督府探探虚实。”李明越自知司马图要找自己，此时去总管府无异于自投罗网，李长歌只是个主簿人微言轻，恐怕连总督府都难入，因此只有跟在公孙恒身边有一定地位的秦老最为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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