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李书凝出面,李守基默了默,倒也没再出声了。
李同光眸光也不由得亮了亮,他原本到嘴的嘲讽李守基的话卡在喉间,就这样咽了回去。
姐姐…这是在替他说话吗?
李同光心里雀跃,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什么,怕被别人发现。
安帝也很满意李书凝及时制止这场闹剧,笑着开口:“书凝果真贴心,今日这场夜宴,朕也很满意,这样吧,朕许你一个赏赐,书凝想要什么啊?”
赏赐?
李书凝起了身,看向安帝时满眼都是濡慕之色:“父皇言重了,这些,都是儿臣该做的,若是父皇真心想要赏赐儿臣,那儿臣便斗胆,请父皇务必身体康健,长命万岁。”
“哈哈哈。”
安帝大笑起来,指着她乐呵呵道:“果然还是女儿贴心,书凝啊,你这话朕可以答应你,但是可不能算在赏赐上面。”
“不如这样吧,正好,你那位驸马也已经去了几月了…这件事,是父皇的疏忽,未曾想那家伙是个短命鬼,配不上朕唯一的公主,是以也压不住这福气。”
“这样吧,朕再替你赐一门婚事如何?这一次,朕一定好好斟酌,绝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李同光唇角弯起的弧度立刻又压了下去。
梧帝看着这一波操作也有些懵。
至于两位皇子,大皇子李守基自然是幸灾乐祸,二皇子李镇业面上也不免带了几分担忧。
李书凝也不由得微微顿了顿。
这可不是赏赐。
这是老东西又想把她卖了。
“父皇说笑了。”
李书凝扬起唇角,语气淡然道:“驸马离世尚不足半年,儿臣还在为其戴孝,如何就能挑选新的驸马呢?”
“也是。”
李书凝这么说,安帝倒也赞同地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一时间不知道是遗憾还是叹息:“不过一个短命鬼,真是苦了朕的书凝了,还要为他戴孝。”
李书凝微笑不语。
“既然如此,书凝,这个赏赐,朕便替你留着吧。”
安帝乐呵呵的,语气和平常无异,但落在李书凝耳中,却带了点意味深长:“等到书凝你想好了,再来朕兑现不迟。”
“朕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朕失望。”
“好了,众将士,我们喝酒!”
安帝毕竟上了年纪,是以夜宴并没有持续太久,早早便结束了。
等到李书凝处理完宴会的后续事宜,回到营帐时,已经很晚了。
她沐浴洗漱过后,便坐在一旁准备看一会儿信。
她没擦头发。
长长的头发拖在背后,发尾还在滴水。
她没管。
因为她知道,会有人来帮她擦的。
发丝传来一阵轻扯的力度时,李书凝便知道李同光过来了。
“姐姐。”
青年一边替她擦拭头发,一边嗓音闷闷地开口:“…他到底…什么时候会死啊?”
他口中的“他”,问的自然是安帝。
李书凝放下手中的信件,回过头看了眼青年脸上的表情:“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着急?”
“…他不死,肯定不会死心,给姐姐继续赐婚的。”
她问了,他便也直言不讳:
“…这种事情…有一次,就够了。”
“…我也不是想要左右姐姐的意思…只是…他给姐姐赐婚的对象,根本没有什么好东西,姐姐,你不会看上他们的,对吧?”
最后一句,问的有点小心。
李书凝似笑非笑:“那要是我看上了,怎么办呢?”
看上了…
李同光手上擦拭的动作顿住了。
“…要是姐姐看上了…”
青年的嗓音低低的,难掩失落,他敛了敛眸,掩去眸中阴翳之色,声音很轻,也很委屈地回答道:
“…那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毕竟,我要听姐姐的话。”
“这么乖啊?”
李书凝轻笑起来,嗓音懒懒道:“鹫儿这么乖,我都要不习惯了。”
“不过,方才初贵妃去见你了?”
“嗯。”李同光伸手摸了摸她的发丝,觉得差不多了,这才放下丝巾,脸凑过去:“不过没有什么大事。”
李书凝抬手挡住他的脸,挑眉道:“送了她东西么?”
“送了。”
李同光乖巧顿住,小声道:“东西是从梧帝那里抢过来的。”
“是一支凤钗。”
“那一支不好看,姐姐不会喜欢的。”
“姐姐,你要不要钗环?我让人给你做好不好?一定比那支凤钗更好看。”
别人用过的东西,才配不上姐姐呢。
哪怕是一国之后的凤钗。
姐姐不要的东西,留给初贵妃最好。
省的他挑来挑去了。
“那种东西,我可不需要。”
伸出手描摹了一下青年的眉眼,李书凝弯起唇角,轻声道:“不过,鹫儿很乖。”
她在青年唇上轻轻吻了吻,没在乎他陡然亮起来的眼眸,便迅速退回来,语气含笑道:“所以,这是奖励。”
“那…”
眉眼抑制不住弯了起来,李同光耳根红了红,很小声地开口:“…那…我这么乖,姐姐有没有…更喜欢我一点?”
“当然。”
李书凝轻抚他的脸颊,一双漂亮的凤眸里写满了笑意,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显得潋滟而深情:“鹫儿是我最喜欢的人。”
最喜欢…
青年整个人都散发出开心的气息,他眸光亮晶晶的,没忍住,低下头,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唇瓣,吻完,他悄悄抬眼,见女子只是弯着唇角,没有拒绝,眸光更亮了。
他再次低下头去,叼住那一抹温软,动作颇为凶狠,但是真的吻上去时,却是小心又缠绵。
“姐姐…”
青年脸颊泛上红晕,轻微的呢喃淹没在两人的亲昵间:
“我好喜欢你…”
“真的…”
“好喜欢…”
大军行至归德原,安帝并不着急回京,反而一时兴起说是要打猎。
不过打猎之前,他倒是把李同光的封赏赐了下去,封其为一等侯,羽林卫将军。
封赏过后,李同光自然也一同去打猎了。
这种事情,李书凝一个公主,安帝自然不会让她参与,她便与初贵妃坐在一旁等待打猎结果。
李同光刚受封赏,自然风头无两。
他射下一只大雁,想着可以送给李书凝,便让侍从朱殷去捡。
朱殷去了之后,他收了箭,身旁几个将士自然是连声夸赞他。
李同光微微一笑,不置一词。
然而等到朱殷回来时,却带来了他的猎物被洛西王李镇业随从拿走的消息。
李镇业。
李同光轻哼一声,因着今日心情很不错,所以倒也没有生气,只是驾着马迅速朝方才猎物落下的方向奔去。
等到了地方,他下马寻找。
只是没走几步,便听到了安帝的声音:
“朕提拔他啊,只是为了敲打两个孽子而已。朕一出征,这两个小子就不安分了。”
李同光眸光微闪,抬步走了过去。
那边,安帝还在继续道:“长庆候就是一块石头,朕想用他,磨一磨那些不安分的刀。”
“让他掌管羽林卫,就是要把他拘在京城。”
“难不成朕还要给他一个节度使,让他偏居一方,掌了军权?”
老东西,就知道故意做戏,让他听见。
李同光心中冷笑一声,倒也不负安帝所望,故作气愤地转过身,而后骑马回去,对着朱殷发了一场火。
发过火的人,哪还有心情打猎呢?
李同光理所当然地下了场,他正欲去找李书凝,然而经过一处营帐时,却是被人拉了进去。
是初贵妃。
…她碍着自己去找姐姐了。
李同光有点生气,也有点不耐,可是他忍住了——因为姐姐说了,初贵妃对他们来说还有用,暂时还不能踹掉。
他的想法转瞬即逝,面上压根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初贵妃便也没发觉,她只是语气担忧地开口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了?我刚才看见你对下人发火的样子很是担心,赶紧就找了个由头过来了。”
李同光语气淡淡:“没什么。”
初贵妃抿了抿唇,表情认真地盯着他:“告诉我。”
“不然我会生气的。”
…谁管你生不生气。
李同光虽然这么想,却也还是冷声开了口:“他人前刚升了我的官,人后就故意打压我。”
这…
初贵妃怔了怔,而后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臂道:“…这没什么的,升官…毕竟是好事嘛,毕竟…要忍着一时之气啊。”
她说着,头也靠在了他的胸前。
李同光身子一僵,立刻伸出手把她拉开,故作镇定地转移话题:
“我知道,他故意让我听见。”
“既然如此,那我自然也得故意那样发火,我要是全像宴席上那样忍下来,岂不是让他更提防我?”
初贵妃:“…”
她默了默,无奈道:“你呀,就是心思太深沉了。”
李同光面不改色:
“不深,不沉,不时刻保持理智,怎么能达成我们的宏愿?”
初贵妃沉默片刻:
“…我倒是希望你失去理智。”
“对我失去理智。”
“李同光,你知道我被你迷住了,但我不是傻子。”
“这么长时间了,你一直不肯与我亲近。”
她走近一步:
“…你嫌我脏,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