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不浪

时间匆匆而逝，白露与第一、二场秋雨将万物引入了又一个秋。条条道路旁，树下金“蝶”纷纷便是行人落叶知秋时。雨后之阳再无炎夏之骄盛，风中再无热气之骄盈。微寒时有。

一个拳头与石墙来个猛撞的声音将目光带到了炎北军营的后院里头。紧接着，杂响之下，被砸向石墙的枣红钢笔狠狠碎了一地。闯入视线中的是一张怒目如铜铃的小方马脸。没错，你看到的，便是那“浪子”——澳大利亚猎神。

信上字字皆如刺扎入他眼中，阳光拂过字里行间。此时的可笑的秋风夺去了本属于阳光的温暖。

“好个该死的！真是什么法子都想得出来！为母亲好？亏你想得出来！你一门心思害她，谁看不出来啊！?当我没长脑袋是吧？逼我找个对象，把我赶出家门去，好方便你加害我母亲，独吞公司的钱是吧？!呒！我偏不！”看着洒出笔杆黑了一块草皮的墨，澳大利亚猎神一脚将墙边小铁罐踢飞到小池里。他的拳头越拎越紧，时而头摇，时而挠头。他口中的“你”总不会是别人，只会是那个让他咬牙切齿的养父。

信上那些属于养父的手的字迹，叫澳大利亚猎神越看越是肚里充满气，在来回踱步间，信被揉成一团，跟垃圾桶的没啥两样儿；那一句一句是他在恨恨地念叨。一阵地上石碎的猛响后，夺步而走的是整好衣角的澳大利亚猎神。没多久，出了营的澳大利亚猎神便跑上了飞般，而这趟船正是向着他家所在的大城市的方向开的。在船上，他什么也没有做，除了时不时拿出被揉成一团的信，恨恨地盯上几眼。

说快不快，说慢不慢，当残阳拂过那座在大城里的房屋低矮的，与别处林立高楼格格不入的大社区，锅碗飘盆之间的磕磕碰碰便在一漫接一漫油辣香中开始了。听不到鸟鸣、狗吠，倒听到空气中转转不已、紧紧的风。残阳晖尽，便时时可见散散诡步于空的细小黑云，不沉又不柔。

一阵扫风怒吼，一声扶枝悲泣，便在处在社区中间处的较宽大的矮楼的一层内外被人听得分明。这楼外道上，除了匆匆而去的外，便只是那些敢听却不敢趴窗边的。

“去你不去？给你那疯浪子找个妹去！去啊你？！”屋里，指着人家鼻子，一手摔了棕木椅，张口骂来的浪金发高壮先生便是澳大利亚猎神的养父。

泪珠不住滚落、挺着孕肚的是坐在黑木椅上的摇了摇的澳大利亚猎神的生母：“不，不！”

“啪啪！”这养父几声响亮地给那声母来了几记“红烧肉”。看着她那青一块紫一块的脸，他索性又一顶皮帽砸了去，而她连举手去挡的气力都拿不出来。“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她的双唇微动着，头也摇了摇，一双泪眼看着地。

“这浪子，我早就要你堕了，你却硬是要生他，硬是生！他身上流的没有一滴血是我的，我要他这个儿子干嘛？现在叫你给他找个妹子，把他打发了，你别想找理由不去！去啊！？”这养父说。

这生母依是不从，不住摇头、流泪。

“那浪子还在摇篮的时候，就喝干了你的奶水，长了个肥头大耳，就该被打破脸！那个时候的那些钱，叫你全给我，你却全拿去喂那小崽子了！后来呢，养了他，他就知道跟我作对，没有一点让我顺眼。养了个浪子，你不后悔？他走了对谁都好，也是对你好！”这养父说。

“浪子？你千逼万逼他，他的错？我走！这个房子我也不要了！”这生母泪又一洒，双手撑着椅子要起身，接着她右上胳膊就猛的挨了一大拳。

“我在的地方，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你只有一个选择，找个妹子把那浪子打发出去！打发出去了，你爱走就走，爱滚就滚！这算对你好了吧！？”这养父说。

“咣！！”屋子通向外面的门被猛然踹开，被揉成一团的信不偏不倚、如“雹”子狠狠砸在了这养父脑门上，一个高瘦、身上军装毫不含糊的，二十岁出头的小子拎着拳头一步一步走进来。

“为母亲好？！去你的！”说话的这个小子便是澳大利亚猎神。

“你回来的到是时候呢？！”养父说。

“是时候？！早该滚的是你！不是亲生的，就不当人看？你逼我干这干那，逼我按你设的破路走，哪一样不是为了你那点私心？你独占了公司有做过半点好事？”澳大利亚猎神说。

“你懂什么？你母亲就是生了你，占着你在，才把我的话当耳边风，爱从不从的！今天不管说什么，这屋子都不可能再容你了！”养父举拳就要打来，未成，被生母使出一身的那点儿劲给拖住了。“你个贱人，滚一边去！”养父说着，又扯着生母的衣襟，“啪啪”就是几掌下去。本就孕肚已大的生母在此时不只是爬上椅子的力气都没有了，还可见其面在全身疼痛下犹如揉了的纸。渐渐的，泪干了又流，流了又干，呼吸颤颤巍巍。

“来人呐！把她给我捆在椅子上！”养父指着生母的鼻子，破口唤起仆人来。

“你敢！今天，一切都该结束了！今天你不进牢门，我就不是人！今后，你休想再打各种幌子害我母亲，也休想再无理逼我；还有这屋子和公司，你也休想再踏进一步！”澳大利亚猎神冲上去，拳头一闪就叫那养父翻倒在地。

“跟我斗，你还嫩了点！”养父说。偏偏此时，三五个仆人冲来抓着澳大利亚猎神。

生母有心而无力，只有泪如雨下。她想叫住那些仆人，就有养父的虎视；她想要上前去阻止他们，就更是没个可能，本身就痛得坐倒在地。她只得忍眼巴巴地看着儿子给那伙仆人给抓抓打打去。

的确嘛，澳大利亚猎神寡不敌众。上一秒甩飞一个，下一秒另几个就如游鱼围过来；这会儿踹开两个，另会儿剩下几个不是摸空儿往后绕，就是从两侧夹袭来。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桌上的、凳上的……杯、叉、筷、碗、珠、刷笔等如乱石穿空，没得安分的。“咣”“啪”“咚”“荡”“哗”“砰”“锵”杂响一连串如掀台风，天风花板都要没了。还是对面人多，澳大利亚猎神不得不鼻青脸肿地倚在墙边，而那些仆人却还有两人能站得起来，勉强有些劲儿。关键的关键是：澳大利亚猎神最不想看到的还是来了：没有参与干架的养父自然是没折半点力，偏偏他就抓着刚才一群人干架的空隙，从地上抓来细麻绳子将生母绑在了椅子上。又恰恰是这个时候，澳大利亚猎神顿住了几分钟后，那些仆人中又有一个从地上爬了起来，那两个原先就是站着的仆人步步逼近他（澳大利亚猎神）。

澳大利亚猎神犯难之际，本想后退，但一看着养父对着生母抡起巴掌，就收起了后退的脚步，而眼前几个紧逼而来的仆人又让他却了前进之步。喘着粗气的澳大利亚猎神见状，只好咬了咬牙，用力再次将拳头拎紧，让自个儿腰干挺起来。

这句“你这疯浪子，回头吧！”便在被说出养父之口的下一刻，成了其打脸的刷子。

只闻得“跨啦啦……”一串杂乱的响，窗子门半个脱了，一个黑影窜来将养父按在墙上，随后两个人影粘在了一起。那个夺窗而入的便是前面提的，在屋外敢听又非要藏躲的。这个骨感精干的小子又是谁？哦，他便是这养父占的大公司里的一个干最下手活儿的员工，要说呀，他早就对这个铁石心肠的老板天天压他去干些磨死人之事感到异常愤恨了，只不过一直没找到出气的口子。

有了刚才那个胆子大的精干小子打头阵，前边那些不敢趴窗子边的伙计便如马蜂一般夺门而入。没错，他们都是公司里的员工，当上级的、打下手的都有。

“该回头的是你，还有那几个一样不干好事的！”“你欠了我好几年工资了，这笔账得好好算！”“跑遍全宇宙都不可能有第二个你这样的老板！在你这干活，饭都没得吃！”“为了那点钱，连咱的命都不管了！”“……”这些员工没哪个不是怒火中烧的。

那几个仆人也全被控制住了。不仅如此，而且正当澳大利亚猎神的养父目瞪口呆之时，就有后面一点来的员工把警察都请来了。这片乱滩子便有了被收拾的百分百的可能。

那些员工散去后，透过窗外，那暗蓝夜空便如洗净一般，找不见半点或说一丝黑云。风虽夹着丝丝凉，但已然没有了先前的紧。上前去将绳子解开的澳大利亚猎神用自个儿的军绿的袖角一点一点将生母双颊与两眼角余着的泪擦干。

“您的奶水被我吮干了，而您的泪水就由我……我来……替您擦干！从今往后，不再有……泪……流！”这确实是澳大利亚猎神说的。他哈着腰，用湿了水的纸轻轻地为母亲擦着脸上发紫处，说着说着，他自己的泪却热热地淌，不住地流。他的母亲双唇微微相碰，欲言又止，欲再淌出泪来又颤颤忍住。看着母亲双眼有了光泽；他的脸上，笑容点点便洋溢起来，带泪却犹甜。

澳大利亚猎神小心翼翼地扶着母亲，向着卧室里去。其间，母亲提出明儿去把这胎给打了。谁知，澳大利亚猎神却带笑有此言：“有个妹妹也好。虽然是养父逼着您得来的，但他再也不能伤您了。这个小妹，她是无错的。既然她要来了，那就做好迎接的准备吧！”

母亲抚着他（澳大利亚猎神）的额头，笑终现于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