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梅花发

茶肆的隔间里，苏彦一派平静的坐着，他缓缓开口：“方才我在楼上听到先生所讲述的故事，只觉得让人心潮起伏，似是真的看到了那个庞大家族的兴衰消亡，那般簪缨世胄最后却落得这样一个结局，实在是让人唏嘘不已。”

苏彦面上一派惋惜，即便被斗笠挡住，可说书人依旧可以从那语气中听出。

说书人点点头，他属于那种面色冷硬的人，他缓和了脸上的神色，拱手道：“未曾想公子也是这样的人，小人每当讲述此事时，也是满怀着惋惜之意，想来公子应当也可以从方才小人讲述之中知晓，那世家会衰落的原因绝不止各个讲得那样。”

苏彦点点头。

这是肯定的，莫说一个存在几百年的簪缨世胄，便是一个普通的百年世族，要想让它短时间内消亡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或内忧、或外祸，甚至是龙椅之上的那位，都有可能是凶手，是原因。

“那先生可否为我细说？”

那说书人脸上的山羊胡随着他说话一抖一抖，颇具喜感，“公子莫觉得小人只是一个讲书的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你唤小人上来不就是为了这个嘛。

只是这小人也就靠说这些东西养家糊口了，所以……”

他语气一转，那张脸上露出了几分属于市井小贩的精明样子，但并不惹人生厌。

苏彦不免失笑，他也真的没有憋笑了出来，若说刚刚这人给他的感觉还像是一个比较关心朝政的小百姓，还有着自己的见解的话，现在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小百姓。

不过这也是大部分百姓的缩影，苏彦慢慢止住自己的笑声，他知道这人的意思，应道：“这自然是要的，本就是我应该的。”

那说书人见苏彦一点也没有他见过的一些有钱公子的恶习，也没有一些人那般眼高于顶，他心里高兴的很。

“那小人就知无不言了。”

苏彦：“自然，洗耳恭听。”

那说书人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清了清嗓子：“既然公子听到了小人方才在楼下所说的，自然知道小人在楼下对那个家族的灭亡是一笔带过，原因是何根本未具体讲。

因为说书的，要讲只能讲听客喜欢的，他们喜欢什么，我们重点去讲那些，人们最喜欢听什么，无非就是一些郎才女貌，神仙救世，再或者是江湖事迹，世家大族的兴衰成败，皇族更迭，这些都是他们听不腻的。”

苏彦点点头，不可否认。

那说书人接着道：“他们只是想听个热闹，自然不会去在意背后的一些事情，就好比这个，那个家族这般强盛，家族之中女儿为后为妃，男儿封侯拜相亦不在少数，可是一朝之间瓦解冰消，这里面可以探究的东西可是在是太多了。若是那些人喜欢听这些，小人怕是能讲不少，一个月的伙食怕是都有了。”

眼看那话题逐渐歪掉，苏彦轻咳了一声，提醒道。

说书人掩盖似的又灌了口茶水，继续说：“这里面的原因可多了，就说这家族树大招风，就已经是注定结局的，惹了当权者的忌惮，又挡了朝堂上其他人的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在加上若是这家族还内忧不止，没有有能力的继承者和当权者，内忧外患下，这样的结局几乎已经是注定的。

除非是浴火重生，不然……”

那话中的未尽之意苏彦心知肚明，他斗笠下的面容有些沉默。

或许是自己太矫情了，明明这样的事情他很清楚，可还是想去在听听看。

说书人说完见对面这公子没有一点动作，脑子里不知道转了几圈，心里猜着莫不是这公子想要赊账吧。

要是真赊账该怎么办？

那公子一看气质和那一身言行举止就知道是个有身份的人，虽然从来到现在连个仆人和侍卫也没见到，可万一是哪个家族的小少爷从家里逃出来逛个新鲜呢。

他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小老百姓，也没有那么大本事说还能雇个打手什么的。

正想着自己是要识趣的走了呢还是先呆在这儿，万一是这位公子一下子没想起来呢？

说书人的心里天人交战，苏彦还在想着自己是不是太矫情了的问题。

等到茶都被说书人喝的都没了一半，苏彦才想起自己还没把钱给人家。

他拿出钱袋，掏出一锭银子，放在说书人的面前 。

不好意思道：“多谢先生了，方才在想些事情。”

说书人接过银子笑的露牙，乐呵呵道：“无事无事，多谢公子了，小人告退，告退。”

说着站起身离开了隔间，苏彦看着那说书人离开了隔间。

就这么一听一谈，就看到已经日渐西斜了，苏彦想着时间还早，不如先回客栈休息一会儿等到晚点再去黑市看看。

这样想着，就叫来小二结了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