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住在贫民窟的都是一些乞丐或者流民，他们是京城里地位最低下的人，只能用一些木板勉强拼凑出可以住的样子。

苏彦直接在司南和对那个“家”面前停下，只是用木板拼凑出来的小屋摇摇欲坠，外面是一扇薄木板的门，让人心里忍不住担心这门会不会经不起人的一推。

空气中弥漫着腐臭的酸味，如同坏了几天的泔水那样的味道让苏彦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这种环境怎么能住人呢？！

司南和下地之后往家走去，推开那扇门后，低着头嗡嗡地说:“请进。”

这么大的小孩子其实已经有自尊心，苏彦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表情，抬步走了进去。

里面其实也没有很大，摆着一张床，说是床，其实只不过是几块土块上面架着一块大木板，上面铺着薄薄的棉布。

这上面好像还躺着一个人，苏彦猜测那应该是司南和的母亲崔氏。

司南和赶紧朝着床上走去，小心的把床上人扶了起来。

苏彦这才看清楚那人的面貌，按道理说古人一般成婚都比较早，以司南和的年纪那崔氏最多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可是床上那人脸上已经布满了许多皱纹，瞧着像是五十岁的老妇，透过从木板缝隙中透过的光，还能看到些许白发，只是隐约可以瞧出她年轻时候的姣好容颜。

司南和:“母亲，南儿把药带回来了，您醒一醒。”

如此又喊了几遍，怀中妇人才似是悠悠转醒，却依旧昏昏沉沉，“南儿回来了，辛苦你了，没有受伤吧？”

“没有母亲，孩儿还碰到了一个好心人，他送孩儿回来的。”司南和摇头，他看了看苏彦的方向。

苏彦原本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一个大活人在旁边站了这么久，而且还是正对着床，只要司南和的母亲一看就可以看到，但床上的妇人却一直没有反应。

除非…

她的眼睛看不见。

果然下一刻，苏彦看见了床上人的眼睛，是无神的，没有焦距的。

苏彦主动出声:“夫人安好，在下苏彦，今日与令公子一见如故，这才上门叨扰，请夫人见谅。”

司夫人这才知道屋子多了一个人，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脸上只是淡淡微笑，“苏公子客气，如此寒舍，还请公子见谅。”

苏彦摇头直说不妨事，冷风从木板缝隙中吹进来，冻人的很。

苏彦想了想，“司夫人，你可想过带着令公子离开此处？若是想，苏某可以略尽绵薄之力。”

司夫人苦笑一声:“如何不想，可是离开此处，我们孤儿寡母又该如何是好？”

贫民窟虽然穷苦，但好歹还有一个落脚的地方，如果离开这里，那就只能露宿街头。

司母原本带着司南和，靠替人浣衣抄书度日，虽然苦，但是好歹能解决温饱。

可是司母亏了身子，这些年又劳心劳神，身子一下就垮了，原本好不容易攒下的一些钱都来给司母买药。

司母只觉得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这个儿子，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可没想到如今竟然碰上这样一个好心人。

“公子，若公子善心，可否将我这儿子带去身边，”原本无力的人突然像是活过来了一样，她推着司南和的背，“妾身这残躯一副，不知何时就入土了。可我的孩子…他还年轻，他还未加冠，公子，请你…”

苏彦连忙走上去扶住，他看了一眼扶着人眼眶通红的司南和，转头安慰道，“夫人莫急，我此番前来本就是为了南和，我欲收他为弟子，但不知你们的想法。”

司南和本以为这人只是路见不平为他解围，可没想到这人竟是让他做他的学生，那双红彤彤的眼睛就这么看着苏彦，像是一只被吓呆的小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