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冬至

　　古言道，冬至下场雪，夏至水满江。

　　西淮虽不是干旱之地，但今年的雨水颇少，总归让人心中有些不安。

　　好在今年冬至飘了场雪，也算有了盼头。

　　西淮的冬至要吃饺子，而朝南则是吃汤圆。钟氏听闻此事，冬至那日，特地叫厨子将两样都备上。

　　如今医馆内的午饭都是方闵一手备的，他能腾出时辰来炒菜，却实在没有功夫包饺子。

　　是以，府上每年冬至，都会派人在午后送饺子去医馆，权当茶点。

　　“娘，今日就让我将饺子和汤圆送去医馆，可好？”烟尘听她这么说，立刻道。

　　前几日来月事，一家人都变得紧张兮兮，硬是让她在床上躺了好几日，烟尘对此有些哭笑不得。

也算是知道水箬从前一心想跑出府玩的心情了。

　　钟氏还是不太放心，夜里和今晨都下了雪，虽然现在雪停了，但也怕她出门受凉。

　　倒是九方延看出她一颗心都快飞出府了，在一旁帮腔道：“娘子，栩栩想去找樾儿，就让她去吧。”

　　烟尘点头，抱着她的手臂撒娇：“娘，我想去嘛。”

　　水箬在一旁看得直笑，嫂嫂如今是越发会撒娇了，家中就没一个人能抵得住的。

　　她朝烟尘使了个眼神，烟尘立刻会意，道：“娘，您放心，有水箬陪着我呢。”

　　小姑娘为了她，已经好几日没出府了，怕是要闷坏了。

　　钟氏确实抵不住她的撒娇，咬了咬牙，摆手道：“罢了罢了，去吧去吧。”

　　说完她看向眉柳：“眉柳，你陪着少夫人与小姐去医馆，将少夫人照料好了。”

　　“是，夫人放心。”

　　得了钟氏的应允，两人欢喜地回了北苑准备，钟氏也吩咐眉柳去将饺子与汤圆备好。

　　看着女儿与儿媳妇的背影，钟氏欣慰地笑了，又忽然想起什么，有些忧心地看向九方延：“阿延，樾儿可有同你说过，栩栩的心病该如何医治？”

　　九方延摇了摇头，叹气道：“心病难医，何况栩栩的情况有些复杂……好在我们与朝南相隔千里，见不到北府那些阴毒的人。”

　　“若是叫我见到那个北元青，我非得抽他两嘴巴子不可！”钟氏气呼呼道。

　　“好了好了。”九方延握着她的手，哄道，“哪需要娘子亲自动手呢，打疼了手可怎么办，为夫心疼。”

　　“你这老不正经的！”

　　“……”

　　烟尘回北苑拿好了外袍与汤婆子，在皎月的坚持下，又多备了两个。

　　“少夫人，咱们北苑最是不缺汤婆子的，您快拿好。”

　　烟尘这才发现，似乎从她来了之后，府上多了好多汤婆子……

　　水箬本不想去医馆，奈何眉柳与她们同乘，她只得一路坐着马车，待去到医馆再想法子开溜去玩了。　　

　　马车很快便行至医馆，烟尘进门一看，发现医馆内并无病患，这才想起九方樾所说。

　　每逢时节，除非真的病重，否则人们都不太愿进医馆这样的地方。

　　方闵一见到她们几人，立刻走了过来：“少夫人、小姐、眉柳姑娘。”

　　“许久不见。”烟尘笑着与他打了个招呼，“我们是来送饺子与汤圆的。”

　　“汤圆？”方闵看向眉柳手上的食盒。

　　“冬至吃过汤圆，便是又长了一岁，这是我家乡的习俗。”烟尘解释道，“是江南口味，特地拿来给大家尝尝。”

　　“少夫人有心了。”方闵从眉柳手中接过食盒，道，“眉柳姑娘可否来替我打个下手？”

　　“自然的。”眉柳笑着，随他往后院走去。

　　好机会！水箬看着眉柳的背影，偷偷和烟尘打了个招呼，立刻跑了。

　　烟尘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在医馆内寻九方樾的身影，忽然听到方闵的声音再次传来：“少夫人，公子在药园，您可要去看看？”

　　烟尘点头，连忙跟上他们的脚步。

　　她一进后院便见到九方樾，他背对着他们，蹲在药田内。

　　“前几日天气好，特地让这些药草见日，没想到今日忽然飘雪。现下雪停了，公子在替那些药草摇雪，并重新支棚。”方闵道，“这片药园大多是公子在亲自照料。”

　　烟尘点了点头，目光却追随着九方樾的背影。

　　方闵与眉柳见状，笑着对视了一眼，进了厨房。

　　九方樾正打理着药草上的雪，忽然感受到什么，站起身一回头，就见小娘子站在回廊处，笑看着自己。

　　九方樾也笑了，他快速将手头上的事情忙完，用一旁的清水净了手，这才走出药园，向小娘子走去。

　　烟尘可等不到他走来，见他不忙了，立刻提着裙摆跑向了他。

　　“阿樾！”

　　她扑了个满怀，在他胸膛处蹭了蹭。

　　九方樾本想摸摸她的头，可手抬到一半，想起自己手凉，便只是将手放在她的腰间。

　　倒是烟尘察觉了他的小动作，主动牵起他的手，一双暖暖的小手包裹着他的大掌。

　　九方樾想要缩回去，却被紧紧抓着，他无奈道：“栩栩乖，我的手凉，晚些再牵。”

　　烟尘摇了摇头，抬眼看他，两个小梨涡挂在嘴边：“我的手暖呀，以前都是阿樾为我暖手，现在我终于能为阿樾暖手啦。”

　　九方樾听着小娘子甜甜的声音，心中泛着涟漪，还有暖意与甜意一同涌入。

　　他俯身，用额头蹭了蹭她的脸颊，低低笑道：“我的栩栩呀……”

　　方闵与眉柳在厨房内，正好能看到小两口毫不收敛的浓情蜜意。

　　他啧啧称奇：“公子自从成婚后，越发不同了。”

　　眉柳倒是习以为常，不过还是附和了一句：“是不同了，公子从前总令人觉得远不可及，如今倒是越发亲和了。”

　　方闵点了点头，看着相拥在一起的两人，忽然觉得……成婚好像挺好的？

　　眉柳瞧他呆呆愣愣的，笑着轻拍了他一下：“方公子，该回神了。”

　　方闵惊了一下，仿佛被人戳破了什么心事，红着脸应道：“好、好。”

　　“要快些准备了，不然凉了就不好吃了。”眉柳说着，打开了食盒。

　　方闵这才真正回过神，连忙跑到她身旁，替她将饺子和汤圆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