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穗禾24

　　锦觅挪着步子来到穗禾跟前，将将坐下，一盏清茶奉在眼前，纤纤玉手着实悦目。

　　穗禾听着耳畔汩汩泉水声，神思入定，见锦觅久不说话，轻启薄唇率先开口道：“仙上有话不妨直说，本神洗耳恭听。”

　　锦觅已然历劫回天，德天认证，一句仙上当得起了，但要超过她去，倒也不能。

　　锦觅眨了眨眼，放下手中的玉盏，沉声问道：“公主，你……喜欢旭凤吗？”

　　半晌，未见穗禾回话，自觉问的太过，连忙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来问问你，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旭凤说我不懂，我真的不懂吗？”

　　穗禾定睛看着锦觅，心下了然，轻笑一声道：“你想退婚？是因为旭凤吗？”

　　锦觅被看穿了心思，心里的千言万语都变得难以启齿，小鱼仙倌刚没了娘亲，她再提退婚，实在太过绝情，可凤凰不喜欢她跟着，也不许她再进栖梧宫，也许就是因着这身份……

　　“以前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可从凡间回来，凤凰的模样就像长在我脑子里一般，怎么也抹不去，我忘不掉他，我害怕他不要我，我还想要回到栖梧宫，就像从前那般，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爹爹和临秀姨讨厌凤凰，我不知该向何人说。”

　　“喜欢一个人没有错。”穗禾轻抚宽袖，脸上挂着淡笑，仿佛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既然忘不掉，那就不用去忘，神生漫长，三界之内只有一个旭凤，要么想尽一切办法得到他，让他爱上你，要么就毁了他！”

　　锦觅一惊，一双水眸里泛起了阵阵涟漪，“不，我……”

　　肩头陡然被按住，一股压迫感涌上心头，未尽的话也消失在了泉水击石的声响里。

　　穗禾的手不轻不重地搭在锦觅肩上，俯身贴耳，平日里倨傲的凤眼此时却意外的柔和，“你是水神之女，配他极为合适。”

　　话音落，锦觅放在膝上的双手不由得攥紧了裙角，她有多希望这句话能是真的。

　　而她眼里的那抹希冀恰好被穗禾捕捉到，她知晓机会到了。

　　穗禾抬手轻抚着锦觅的长发，轻启薄唇，循循善诱道：“旭凤是战神，有他自己的骄傲，他或许也是喜欢你的，只是碍于身份，不敢让你靠近罢了。”

　　“真的吗？”锦觅问的小心翼翼，明显是动心了。

　　穗禾勾起唇角，长袖自锦觅眼前划过，长久沉默后，方才低声说道：“他与我在一起时，经常会提起你，眼里的东西是藏不住的，你若是不信，也可以去问栖梧宫里的仙侍，或者亲自去问旭凤。”

　　锦觅没有说话，松了紧握的手，端起眼前那杯早已凉彻的清茶，一饮而尽，拱手作揖拜别后，转身出了行宫。

　　清风拂过，叶面随风起伏，穗禾的衣摆时起时落，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中的颜色褪去，再次凝成了碎冰。

　　不知过了多久，穗禾敛了神情，垂眸看着手边的杯盏，一挥袖间全部化作了泡影，消失不见，仿佛是在刻意抹去那些痕迹。

　　“锦觅，你的出生就是个错误，用你去换水神风神的命，你应该不会怪我吧。”

　　穗禾闭上眼睛，静等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她和旭凤在栖梧宫留梓池畔的约定，便由锦觅代她去吧。

　　满目星辉之下，穗禾长身立于栖梧宫外，看着那方结界中凤凰花开的迹象，神情怔然，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微微颤抖，她终究还是做了违心之事。

　　上一世锦觅和旭凤之事她不是全然不知，只是不信，如今亲手促成，反倒还愧疚起来了，她什么时候变得仁慈了。

　　这一步棋虽不光明，但却是胜局的关键，她不后悔！

　　穗禾隐去身形，抬眼看着夜幕上的星辰，喃喃自语道：“他人即地狱，我愿为深渊，旭凤，锦觅，你们欠我的，这一次过后，一笔勾销。”

　　翌日

　　哐啷一声，行宫大门开了！

　　站在穗禾身旁的雀灵，看着夺门而入，满目狰狞的火神殿下，满脸错愕，端着茶盏的手都有些发颤，“参见火神殿下……”

　　旭凤站在不远处，眼底一片阴沉，在他的注视下，穗禾依旧淡然，连多一分的眼神都没有给他，不知过了多久，才挥手让身边的雀灵退了下去。

　　穗禾站起身，抖落一身清霜，此夜未眠，她此刻总算是来了精神，“你来是为了昨晚的事？”

　　她的语气里没有多余的情绪，却让旭凤心中愈发难受，谁能想到一夜缠绵，卧榻之侧，心心念念的人，会从穗禾变成锦觅，昨夜那酒实在醉人。

　　他问，“你为什么没来？”

　　旭凤望向穗禾的眼神里有怨怼，难平，失意，更有执念，他在想，若是昨夜穗禾来了，他和她此时会不会是在另一副画面里……

　　可惜在穗禾这里根本就没有如果。

　　穗禾提步缓缓走到旭凤身前，掀起眼帘，凤眼淡漠，眉目如画，却带着疏离，沉默之后，低低道：“你又怎知我没来？”

　　旭凤瞳孔一震，眉目紧蹙，退后几步，身形不稳，脚步虚浮，平日里的桀骜也在此刻变得稀碎，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他该是来解释，挽留的，可现在无论他说什么，都该是笑话吧。

　　“旭凤，锦觅是水神之女，无论你做何选择，该有的体面你得给，否则……”

　　“我不是来听你说这些的！”

　　穗禾适时地没再说，只听得旭凤又问她：“穗禾，你对我可曾有半分的动心？若是有，你为何又能如此坦然地在我面前分析利弊，仿佛这一切在你看来……微不足道。”

　　“事实如此。”

　　她能说的也只有这么多。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旭凤还是一如既往的执拗。

　　穗禾背过身，不愿让他看见自己眼里的痛色，“心动过，爱过，执著过，放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