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晓星尘视角

晓星尘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巷子吵闹，行人喧嚣，三月抽芽的嫩条迎风招摇。

浮躁，热闹，熙攘，冗杂在清新的空气和正盛的日头下。

那时他与宋岚结伴而行，袖口轻盈飒沓，所见之处每一寸，都比他现在的黑暗要充满希翼，而未来一片光明。

木头击地，酒盏清脆的声音搅乱这副岁月静好，于是他在这一片静止的画卷中，看向不加拘谨，肆意抽出刀剑的少年。

少年眉清目秀，骄戾妄为，黑墨绸缎般顺滑的头发高束，恍惚要与那柳条交缠。

他开口，两目相撞，清风拂过，晓星尘便瞧见，他如深潭般黑漆漆的眼瞳，亮起数颗璀璨星子。

少年意气夹杂着那股莽劲和傲视，如一把没有鞘的刀，在众目睽睽下仍锋利得不屑低调。就连晓星尘也怔住了，他从未见过这样子的人。

短暂的邂逅于晓星尘记忆中刻下烙印，而之后他不会想到，这竟然是一段不堪的开始。

他坠入黑暗。他无路可逃。

他没有机会再见到那天令他心头莺飞燕走，发丝都熠熠生辉，桀骜不驯的薛洋。

他像支孤独的，被火吞噬的蜡烛，像在泥潭里打滚的蜉蝣，没有人听到他的呼唤和哀求，他不知薛洋为何这么待他，难道真是因为恨吗？因为想折磨他吗？

血腥从脖颈喷涌，他听到了薛洋的悲嚎。

再困惑，他无法思量其中缘由，也没有精力去思量了。

然而苍天仿佛给他开了个玩笑。

他重生了。

亦或者是陷入轮回。

他重生到捡到薛洋的那天，阿箐的异常引起他的注意，他一摸那昏迷之人的手指，果真是薛洋。

他愤懑，他不甘，他甚至没有救他，就想逃离此处。

但他还是救了。

他救了他，就赶他走，而薛洋还是死皮赖脸留下来。

晓星尘想带阿箐趁他病重休养时离开，他却还是跟着，伤口崩开流了一路的血，想个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薛洋很聪明，或许他早就猜到晓星尘知道他的身份，但他不动声色，谁也没有戳破窗户纸。

但如此维持下去，薛洋害怕哪天醒来晓星尘不见了，便暗中以阿箐性命要挟，折磨得晓星尘身心俱疲，而后追随来的宋岚亦被薛洋率先残害。

晓星尘为救宋岚被薛洋误伤致死。

是，他又死了一次，但他又重生了一次。

到现在，他已经重生了无数次。

每次醒来都是在义城期间，无论他怎么逃，怎么想改变事情发生的轨迹，顶多只能改写一些无关之人的性命。

但结局都是如出一辙的悲剧。

这像是被设定好了的结局。

他不明白该如何打破这要命的死循环，他的精神早快要处于崩溃边缘，终于这次重生，他决定什么都不改变。

他放弃了。

他被义城困了太久。他想，或许这些噩梦循环，也只是一场梦而已。

他根本没有重生，现实的他，依旧是自刎而死。

但最令人感到可笑，也绝望的是。

他发现薛洋不一样了。

这世的薛洋意外偏执，固执，但所行所为变得格外谨慎，像是在小心避让着什么事情的发生。

就像才重生的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