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露重。
草木忽然被谁粗暴撩开发出窸窣声响,脚步声和呼吸一同错乱,他喘着粗气,捂住臂膀深入骨髓的伤口,嘴唇苍白。
豆大的汗珠顺着他脸部棱角滴落,他腿一软,在离一处红光前摔倒在地。
天地颠覆,头脑晕眩,他从嗓子眼里涌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昏厥过去。
正从寺庙大殿出来的少女,听见了后山的细微动静。
她捡起搁在石兽旁的纸灯笼,微红的橘黄映在她脸庞,将她面容照得朦胧。
姜初初是谁?
她从一道小门走出寺庙后墙,没有路通往后山,她便提起裙角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在泥地中。
前两天刚落过雨,泥地湿漉漉的并不好行。姜初初走了几步,呼吸微乱,却还没看到有谁在,开始打起退堂鼓。
毕竟后山她从未去过,听爷爷说后山都是熊瞎子毒蛇,此时又是深夜,就算碰不到猛兽,要是被谁布下的捕兽夹夹到腿了,那滋味可不好受。
姜初初抿了抿嘴,还是打算再走进再看看。
姜初初呀!
姜初初一脚踩上软绵绵的东西,吓得她倒退一步,一屁股坐在泥地上,灯笼也摔在地上。
好巧不巧,正好砸在楚衡的旁边。
姜初初……
姜初初自然看见了他,她收了收脚,屏息瞧着楚衡半晌,见楚衡没有动静,这才去捡自己的灯笼,拍拍灰站起来。
姜初初喂!你还好吗?
她弯下身来,慢慢伸手去探他的呼吸。
微弱,却有暖意。
他还活着!
姜初初一怔,连忙蹲下来去翻他的身子,楚衡疼哼一声,姜初初才发现他受伤的地方是臂膀。
而臂膀的伤口,还在往外淌血。
姜初初想也不想,就撕下自己裙角,给楚衡熟练的包扎。
楚衡迷迷糊糊捂住自己伤口,察觉有人碰自己,下意识躲闪,姜初初急了,轻声道:
姜初初别动!我是救你的!
楚衡被她劝了好几句才松下力道来,姜初初趁机包扎,随即楚衡察觉自己被谁歪歪扭扭拽离肮脏的地面,脸部紧贴瘦弱而窄小的后背。
虽然背他的人重心不稳,脚步悠悠晃晃,但是他莫名心定下来,也确实一次都没有摔倒在地上。
等他再次迷糊醒来,看到的便是破晓的天光,还有支着手臂睡在自己旁边的少女。
下意识涌起的警惕心是他立刻清醒过来,他手摸上后背——那里是用畜牲的皮伪造的假人皮,里面暗藏暗器。
姜初初嗯…
察觉到床上人醒来,姜初初睁开惺忪的眼,看向他的目光夹杂着迷茫。
但很快,她想起事来。
姜初初哎呀!我的药粥!
姜初初站起来哒哒哒跑进另一个屋子,她声音清脆如黄鹂,不过多时又哒哒哒跑回来,手里多了一碗满满药粥。
姜初初这可是我辛苦采到的药,加进白粥里熬,味道可能不太好,但是药效显著,你可别嫌弃,不收你钱的!
楚衡有些迟疑地望着她。
不知怎的,闻着药粥的气息,看着她的笑脸,无论如何他都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纠结之后,他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姜初初嘴角上扬,像一朵葵花仰着头看他。
姜初初你叫什么名字?
楚衡顿了顿,嘴唇颤着,不知该如何说话。
主要是,他不会说中原话。
但在姜初初眼里却是另一番景象,她望着他,万分惊愕。
姜初初你是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