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仇恨

冷风吹灭了灯烛，只余一缕青烟。哀伤带走了施青，只留一语托付。

哀乐震天，不见桑诺，起灵摔瓦的“孝子”都是由安站来做的。一时间，栾奕的青丝所剩无几，满眼掩不住的疲态。

“施庄主临终前将绣庄拖给我打理，我也答应了施庄主去寻桑诺回来，”看着因为自责越发沉寂的儿子，“以后班子和绣庄就都交给你打理，我出去寻桑诺，找到了带她回来，找不到你便帮我在施庄主墓旁起一个衣冠冢吧。”

“爹—”终日压抑着的泪水隐隐有要流出的迹象，“桑诺回来我娶她，明日我便放话出去，她回来我就娶她！”

“不怪你，别自责了，感情的事从来都是双方你情我愿的。”

凛冬已至，大雪掩盖下的古镇寂静无比，到处只有素白的颜色。

“嘎吱～嘎吱～”刚刚蒙蒙亮的天色，只有莓婆婆推车糖摊儿的木车走在街道上。

失踪很久的桑诺出现在绣庄的门外，乍眼的白花和门外的雪一样的颜色，一样的刺眼。

“家里怎么会挂白花？怎么会？”明明猜到了原因，但执着的不愿意相信，扭身想要逃离，妄图这是一场假象。

雪，不止冰冷刺眼，而且湿滑泥泞。

突如其里的加速，毫不意外的跌倒，青肿的脚踝，沾满污渍的衣裙，无一不在用冰冷的现实告诉桑诺，她的猜测不是假象。

“诶？桑诺？这孩子怎么坐在地上，快起来！”推着糖车的莓婆婆发现了失了魂的桑诺。

“婆婆—婆婆—我家里……”紧紧地扒着莓婆婆的衣袖，桑诺还是希望有个人能来告诉她，这一切都是个荒谬的玩笑，只为了哄她回家。

“哎！孩子！你说你当初走什么呢！你爹走的时候都是安站给捧的灵牌……”都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责怪的语气中掩盖不住的心疼，“你快起来吧，戏园子和绣庄现在都是安站在打理，栾奕那小子也出去寻你了。”

“父亲……栾伯伯……”桑诺好像放声大哭，但明明眼眶极致的酸痛，可愣是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只有和这天气一样的温度在全身蔓延，“婆婆，我没有家了对吗？”

“丫头，你先起来，地上凉，”费力的把桑诺拽了起来，“你去栾家班找安站吧，栾奕走的时候安站说过，只要你回来，他就娶你。”

“安站……”眸间满是阴霾，黑压压的云终于酝酿出一滴晶莹的泪，“若不是因为他，如今又怎么会是这个局面！”

莓婆婆看着眼前这个曾经无比明媚的丫头，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丫头，短短这几个月，不再是满身耀眼的光，只余下一身扫不去的阴郁沉闷。安站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从小爱吃自己做的糖，栾奕拦着怕坏嗓子，桑诺就偷偷暗度陈仓。

可感情哪有什么对错呢，那个用一生去养护的果子，无论甘甜、酸涩、苦辛……种种因果，都是两个人的产物，无关对错，只愿缘分已了。

还沉浸在亲人远去，独挑大梁的重担中的安站坐在台子上回想当日的一切，若是自己应允了是不是就没有如今的这么多悲切。

蛮横的撞门声打断了安站的思绪，园子的门被一群当兵的撞开闯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