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相识以来,疆姜的形象一步步稳固,处处都展现着神仙风姿,坚守着道德情操,清如皎月,温若晨光。
即便是处置一件事,一个人,也必定是有理有据,光明璀璨的。
极少见她这么迂回的用计。
司凤不得不承认,他先前确实以为疆姜不懂,也不会用,不会沾染阴霾。
可这不变的语气,笃定的神态,以及即便用着不光彩的手段,上演着利用与反利用的步步为营,神色依旧清白无恙的疆姜,用摆在眼前的事实证明。
当白纸足够强大,墨痕即便染上,也不会影响白纸本身的淡雅。
而且白纸还充满智慧,会调度着那些墨痕变成文字,变成图画,脱离本身被视为污染的源头。
一颗心得强大到何种境地,才能够如此坚定的不摇本心。
想到此,司凤心中对疆姜荣升一股敬意。
禹司凤说的是。
他后头其实还有几句赞叹,主要是想表达一下对女神的尊崇,毕竟这样的言论让人耳前一亮,瞬间就觉得自己的出身虽然低微,但本质和任何一个生灵没有区别。
他一心向善,不伤己,不伤人,不有损三界,他理该可以堂堂正正,以原本的面目活在这天地间。
他已经可以和自己的身份达成和解,并拥有了笃定的勇气。
这些都是被疆姜夜以继日影响来的。
可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见方才说的头头是道的疆姜抿着唇,唇角摆明了一个不开心的向下弧度,眉尾也一下子耷了下来。
疆姜若是人可以不拘着那些虚礼,相信别人说的不必破费是真的不必破费就好了。
这样的表情不像是神仙,而像是个抱怨今儿菜不好吃的小姑娘。
太过生动活泼,几乎将情绪写在了脸上,明明白白的表达着因为什么事情被影响,并且她没有丝毫遮掩的状态。
那就是确实被影响心情了。
司凤方才在心中涌起的那点崇敬因为疆姜蹙起的眉头又迅速散去,看着疆姜这样的表情,只觉得满心疼惜。
禹司凤不想去晚上的接风宴?
疆姜十分认真,浮动明显的点了点头。
疆姜非常不想。
微微抬手扶了扶额头,疆姜脸上写着明明白白的‘我嫌浪费’几个字。
疆姜若是宴上说正事,倒也有不得不去的理由,若是宴上有仙品,倒也有可以一去的理由,若是为庆功或践行,我自欣然前往。
疆姜可你看,哪有什么正事,不过平白耗费时间。
疆姜我是当真不想去那接风宴。
动起手来宛如气吞山河的欲界女神,正因为人间一个小小的接风宴苦恼,如山一般的气场落在她并不算宽广的肩膀,显得越发瘦弱。
崇敬,仰望,高不可攀。
那是什么东西?
完全不存在的。
这么娇娇软软,又可怜又无奈的语气,撑着头,苦恼的说不愿意的小模样,哪里让人觉得高不可攀了。
而且从他的位置看过去,还得垂眸才能将她整个人包裹在视线中。
司凤现在只觉得疆姜在撒娇。
面对心上人的撒娇他还能怎么办呢?
那当然是……
禹司凤那就不去。
哄她咯。
疆姜可是直接拒绝似乎不太好,我一个人倒罢了,只怕会引起浮玉岛岛主对你们的不满。
将疆姜指尖包裹在掌中,司凤显得分外温柔。
禹司凤那就委婉点拒绝。
疆姜编个借口?
疆姜可我也不想扯谎。
方才说起对付天墟堂,疆姜都快把阴谋诡计四个字玩儿透了,要对着人时,却又显得分外单纯。
司凤低低笑了起来。
禹司凤好,那就不说谎。
他说的很理所当然,疆姜觉得这样的司凤分外认真的摄人,盯着眸子凝望。
疆姜那如何?
疆姜往前探了探身,期待的目光毫无保留的投在了司凤眉下,无声表述明确的询问。
这湿漉漉的目光显得疆姜愈发娇小,纯粹而好骗,想到自己的打算,司凤忽然觉得自己像是个在诱人犯错的坏蛋。
啊,他是要做坏事了。
被疆姜这样瞧着,但凡是这几日之前,司凤都一定要从心中生出几分羞赧。
可是今时今日,司凤反而朝前凑了凑,深深望着疆姜双眼吸引她注意,一手握着疆姜的指尖,一手轻轻捧到她耳际,指尖半贴在颈后,微微一用力。
语气是无尽的温柔缱绻。
禹司凤像这样。
在疆姜并不克制反对的情况下,距离无限缩短,司凤准确无误的将唇落在了她唇上。
属实是没料到司凤这是在做什么,疆姜有些惊讶,下意识启唇倒吸一口气,然而没料到的还在后头,这么一动,那口气没吸到,还反过来作用在了司凤唇上。
像极了她捏着司凤下唇啄了一口似的……
司凤惊的都张开了眼。
几乎同一时间,疆姜宛如被雷劈了一般,眼睛都来不及闭,手忙脚乱侧开脑袋。
司凤的唇就擦着疆姜脸颊这么被蹭了过去。
疆姜说不上来自己这会儿在想什么,只有脸上的热度能让她了解到自己觉得羞得不行,但担心她突然挪开让司凤多想,赶忙开口试图解释。
疆姜我不是要躲你,我只是……
只是没想明白自己刚为什么要吸那口气,显得她像个登徒子似的唐突人。
疆姜人没退开,又由于心中羞涩的紧,指尖无意识缠住了司凤臂弯的衣裳,越攥越紧,头也侧着,活像是将自己埋在了司凤怀中。
司凤没回应她,也没继着这个话题再说,只是低低的笑了起来,笑声透过胸腔传出,落在疆姜耳中,有些闷闷的。
禹司凤嗯,我没多想。
我知道,你只是害羞。
虽然这发展奇奇怪怪,而且又莫名其妙的被疆姜抢了进度的先。
可是方才被那试图喘一口气而隐约含住的下唇,这会儿还有点发麻。
而且,她分明已经那么害羞,却还第一时间向自己解释,她不是躲。
这是什么宝啊。
笨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