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面对道久别重逢,本应柔情脉脉,却因突如其来的情感波动而变成了一场学术探讨。
疆姜身姿还好,唯有发丝有些凌乱,钗環眼看着就在发际之间戴不稳当,落了下来。
这时候,禹司凤倒是一改方才的乖巧,眼疾手快地接住,检查后发现并无损伤,递了回来。
禹司凤抱歉……
禹司凤将发簪放在了疆姜手心,小心的没有碰触到她,却仍旧沉了神色,垂下眼帘。
收回发钗,疆姜顺手将发上所有无法经受狂风摧残的发饰尽数取下,只一眨眼的功夫,就换了身利落的装扮。
发髻不再繁复,而是用发带为辅,将原本柔顺披散在背后的长发束起,绑了个清雅的结。
比禹司凤还规整。
疆姜。为何要道歉,又并非你的错处。
才刚他问她的话,这会儿就被还了回来。
疆姜整理好发饰,袖口等繁琐之处,以确保即便狂风嘶嚎,也不至于有损体面,微微勾起一个笑容。
疆姜。若你受罚是因面具受损,自有我些许原因,那如今我来此,便是回这果。
疆姜。我们若是轮流道歉虚度光阴,只怕到明年也出不去。
听着熟悉的因果论,禹司凤觉得,他现在也已经开始习惯了。
甚至,还有种熟悉的氛围。
禹司凤那你呢。
疆姜。嗯?
不知道是怎样的环境,能养出疆姜这样的人。
你说她不知世事吧,她一张口,仿佛已经看透了千百个生老循环。
你说她聪晓明慧吧,又不时得露出几分懵懂,让人觉得,她分明未染尘埃。
也是每到这个时候,禹司凤心中才能升起一股名为坚定的念头,让他愿意放任自己对疆姜的情感继续深陷。
并且略带几分自欺欺人的觉得,疆姜会需要他。
甚或,成为她的依靠。
只要再给他一些时间,等他离开十三戒,他会变得更强,能与疆姜比肩。
禹司凤此处环境不好,你,还是……
疆姜。我不走。
换好衣装,疆姜四下观察,一片雪,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是适合落脚的,那也就是任何地方都可以落脚。
话音落,疆姜边从乾坤袋里取出一片大荷叶,边将从赵伯家离开是被装的两水袋羊奶并两大包袱吃食,整整齐齐堆在荷叶上。
稳稳当当,不为风雪所动。
疆姜。此处确实环境不好,但却挺适合修炼,我左右无事,可与你在此处互相监督。
禹司凤看了眼疆姜身侧如有生命的大荷叶,以及荷叶上摆放的包袱水袋,一阵失语。
在疆姜出现在这里之前,他真的,过的挺惨的。
他本来真的是一心一意来接受处罚的。
但是,前有遇安护他不受伤,后有疆姜搬出了小家当,一副“这里是个适合修炼的好地方,我要久住”的模样,让禹司凤无下句可说。
这场景,要是让师父看到了,只怕是要气死……
但是,十三戒的环境,突然就变得温和可亲,让人如沐春风了起来。
禹司凤姜姜。
疆姜。嗯。
禹司凤你,是真实存在的吗……
他从前不知道美好这个词真实存在,而且还会反复出现。
他从前也不知道,原来美好反复出现在眼前时,反而会让人觉得不敢置信,动也不敢动,生怕一碰就碎了。
这时候的他在疆姜眼里,也终于回到了一个二八少年的模样,带着几分懵懂,几分期待,还有几分此时此刻独属于他的狼狈。
疆姜上前几步,伸手轻轻拍了拍禹司凤肩膀。
仅为安抚,无关风月。
疆姜。应该不是假的。
看禹司凤还是一副动也不敢动,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摆的踯躅模样,疆姜破格用法力在指尖华丽的挽了个花,还带着些许湿润的水汽,迎面落在禹司凤身上。
发丝处的凌乱,发尾的雪花,衣衫的破口,干裂的唇角,微颤的指尖,都被这股温柔的法力一一抚平。
出手的那人如梦似幻,却又备显真实。
末了,疆姜在法力余韵散去时,露出了个满意的笑容。
疆姜。今次我帮你整衣冠,以后,便得你自己来了。
疆姜。一身狼狈可不好啊。
禹司凤终于重新找回所有行动能力,在衣冠整齐的一笑中,找回了属于自己的声音。
禹司凤好。
若说从前是因为挑剔,可从这一刻开始,便不再是因为挑剔了,而是因为,有人提点,也有人在意。
从今后,只怕无论何时何地,身处在如何境遇,禹司凤都会记得,要整衣冠。
像她那样。
有了禹司凤的“苏醒”,疆姜对这个十三戒炼狱塔也有了更为清晰的了解,就像一个法阵,在此处对抗妖兽,不断在极限中突破自己。
而同时,有了疆姜的督促,禹司凤也一改前几天冷脸对抗的颓势,修为进益快不说,他连衣裳也开始护着了。
在如此苛刻的要求下,功力进展一日千里。
——
万劫八荒镜:原来我叫左右无事,你不是昨天还说要找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