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晓赵伯家那个天仙似的姑娘在写书,整个祈镇的人都多少有些兴奋。
年轻的孩子纵使知道的不多,可家中却有知道多的长辈在,三问两问的便将习俗传说搜刮了满腹,欢欢喜喜的跑了来。
疆姜听着一个又一个越来越像孩子们想象来的故事,手下动作越来越快,却仍旧来者不拒。
童心从不只单纯来源于孩子,但这世上的赤子之心却都源于一颗童心,一双看尘世的眼。
赤子之心乃初心之源,不可多得,疆姜鼓励一切于三界有益之事。
为此,疆姜又分了个本子出去。
一本写古旧传说,一本撰童言童语。
禹司凤大抵是个顶有福气的人,他现在几乎每日,最多隔一日,便会在疆姜例行问询关怀时听上几句传闻趣事。
有些像是传说,有些是山妖精怪,更有民俗俚语数不胜数,沉甸甸的凑了好几本。
待疆姜几本手册丰富完毕,已约莫过去了小半月。
一事毕,便是清闲采风终结之日,前头等着她的还有一个梦魇悬案,往后,是断不会有这几日的松快,所以在告别前夕,疆姜唇边笑意持续了整整一天。
赵伯家赵婶子:姜丫头,你一个人去走山路不安全,随着村头张叔的驴车去到前头镇,就能雇个舒服点的马车了。
疆姜笑着指了指门口趴着的一只羊。
疆姜。婶子放心,您今儿不是还帮我买了只羊吗,走不丢的。
赵伯一家看着这只又瘦又壮的羊,一时没看出门道,只觉得这羊还挺有脾气。
一个弱女子带只羊能顶什么用?
赵伯家安安:可是,姜姐姐,它好凶。
疆姜。是有点,不过,这样也安全些,不是吗。
赵伯一家很难对疆姜的决定表示肯定,但他们心里也知道,这姜姑娘来头不小,又会写书,本事大,迟早都是要走。
故而心中纵有不舍,也不太放心,但还是尊重疆姜的决定,趁夜,又给她包了两大包袱的粮食小吃,叮嘱了好一阵。
疆姜都一一应下,及至深夜方歇。
一盏一盏明灯暗下,疆姜心中充盈了满满的温暖。
为这一家普普通通的凡人。
启蒙诗集疆姜写了三本,民俗俚语一本,童趣见文一本。
虽说这些日子手没停,但书写时身边时刻有人,也不好用法术,进度便被拖慢了许多,这会儿看着仍觉得不够满意。
可惜疆姜此间并算不得熟悉,即便心有余,也常力不足。
只能以后想法子送些书来,寄希望于少年自强,用有限的条件学习知识,丰富无边的见解,走出周边大山,光耀村镇。
疆姜将屋舍规整好,诗集摆在桌上,其余几本收起。
临别前最后一夜,疆姜再度巡查了一遍周边山脉,确认无有非人存在,便轻飘飘的回到屋中等待天亮。
她本可以直接离开,但之所以没有这么做的原因是,遵循人间常理。
此处并非修仙门派,自然不能太过出格。
天刚蒙蒙亮,赵伯带着儿子赵树去了果林,大女儿平平收拾屋子做晨饭,婶子收拾好了行礼挂在羊身上,安安装了两水囊的羊奶也挂上去。
一家人的事件处理的井井有条,疆姜站在院子尽头,目睹了一家又一天晨起的开始,看着灶房里升起袅袅炊烟。
这便是她一直坚持不懈,要做个好神仙的原因。
天下承平,百姓才能安泰,便是自给自足的小日子,也每一日都有每一日的温馨。
这三界,并非只有好人,并非只有恶妖。
这三界,值得守护。
随着第一缕升起的晨光,疆姜牵着羊,与赵家作别,按照赵伯指的方向,一路走到看不见影。
直到确定远离祈镇,再也不会见到人,疆姜才一挥手,将所有行囊收在随身的乾坤袋里,摸了摸小羊的头。
疆姜。多谢你伴我这一段。
疆姜。往后长路,纵使不见,也祝你好运。
晨光顺着树荫披洒下来,斑驳的树影温暖包容,像极了三月刚破冰的水,闪动的粼粼月光。
疆姜。就此别过。
疆姜手掌轻柔的拍了拍小羊的脑袋,便在这山野间与它作别。
几乎只是一阵风过,疆姜身影便消失不见,小羊愣在当场,继而受惊吓一般的跑出好几里。
在祈镇的山头,扬了一阵土。
为这一场际遇,落下了个模糊不清的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