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

亭奴外伤虽已无大碍，但毕竟内伤严重，折腾了这么一阵，又开始咳血，芥蒂消除之后见他伤重，几人便决定送鲛人回大海休养生息。

毕竟这个水潭小到，不用算都知道，最多也就通向后山小溪流。

疆姜本打算用法力为亭奴引路，一路带他回到最近的河边，然而刚伸出手，手腕就被禹司凤抓住。

禹司凤我来。

一触即松。

仿佛只是手腕的布料自己圈了圈。

禹司凤抱着亭奴，其余人紧随身侧，一路疾行，不消片刻便到了河边。

有了水汽滋养，亭奴的情况好了许多，甚至可以像正常情况一般坐在水边同他们对视。

他的目光并非打量，而是温柔专注的看向了褚璇玑。

褚璇玑你怎么这么看着我，我们认识吗？

亭奴我们这一世还不认识。

这句话，坚定了疆姜之前的推测——褚璇玑并非凡人。

而这句这一世，很显然，褚璇玑和亭奴是旧识。

认出故人，亭奴本就柔和的面容越发显得温柔。

亭奴但我们现在认识了。

褚璇玑你会说话？

似乎想到了什么旧事，亭奴笑着点点头。

疆姜看着亭奴，想到看他第一眼的情况，不由问道。

疆姜你被抓来这里，究竟是为何？

亭奴妖族聚集天墟堂，在找灵匙。

褚玲珑灵匙？

褚玲珑那是什么东西啊？

亭奴你们掌门肯定知道。

亭奴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咳咳！

眼看着亭奴似乎又快要咳出血，禹司凤拍了拍亭奴脊背。

禹司凤你不要勉强说话。

禹司凤你伤的太重，需要去海里静养，你方才和我们说的事，我会寄出一封匿名信，提醒五大派掌门。

亭奴点点头，纵身一跃，回到了河流中。

鲛人入水，蜿蜒翩然，婉若游龙。

鲛人出水，泪落为珠，落于疆姜掌心。

禹司凤是个很好的解惑之师，他看向疆姜。

禹司凤鲛人泪珠含在舌下，可落泪如雨，这个世上没有几个人知道，不会露馅。

疆姜将掌心泪珠递给褚璇玑，视线却落在了亭奴身上。

她方才什么都没有多说，但亭奴却显然知道的比她还多，而且他的注意力集中在褚璇玑身上，很难不让人推测到什么。

亭奴褚璇玑，如果你还想找回你失去的六识，还想拥有真正的眼泪，就去找那些碎片吧。

褚璇玑什么碎片？

亭奴万劫八荒镜的碎片。

亭奴万劫八荒镜乃是西王母的仙器，能看透万事万物的所有来源，那万劫八荒镜被西王母失手打碎，四散人间，找齐碎片，你就可以找回你完整的六识。

亭奴集齐碎片，你就会知道你到底是谁。

褚璇玑我是谁？

褚璇玑我就是褚璇玑啊，我还能是谁？

亭奴你是你，又不全是你，也许一切都不知道对你来说才是最好的，只是命运使然。

亭奴褚璇玑，祝你好运。

亭奴姜姑娘，也多谢你。

说完这些，亭奴再度跃入水中，宛如与水融为一体，再不可见。

褚璇玑并不明白这段话的其中深意，疆姜也还没有分辨清楚这句道谢究竟是为了当时初见疗伤，还是这次的搭救之情，亦或是，谢这一场因缘际会。

不过这个问题也不甚重要，毕竟萍水相逢，转眼分离，便有因果，也并不因果在此刻。

望着那远去的水影，像是故事终结了一小段。

钟敏言他应该可以顺着这里游回大海吧。

钟敏言说起来我还没见过海呢。

钟敏言诶，司凤，离泽宫就是在海边吧？

有了这一场并肩作战，大家也算是一个队伍的好队友了，亲切的称呼彼此的名姓并无不妥。

就像和其他师兄弟相处一般自在，褚玲珑挽住褚璇玑胳膊。

褚玲珑那我们下次一起去离泽宫找司凤！

褚璇玑好啊好啊，姜姐姐一起吗？

禹司凤离泽宫不许女子入内。

疆姜不必。

禹司凤的声音几乎和疆姜同时响起，莫名的显出些许尴尬。

不过这种尴尬的小情绪只存在于他俩心中，其他三人并不被影响。

褚玲珑啊？我只知道离泽宫不收女弟子，还不让女人进去啊？

褚玲珑那你们还一辈子都不结婚生子了？

禹司凤看上去冷冷的，实则好脾气到有问必答。

禹司凤一旦入了离泽宫，一辈子不能嫁娶。

不过这样的规定显然很是特殊，至少，在少阳山的教导下，更加觉得奇怪。

钟敏言所以你们离泽宫，每个人都要带面具，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钟敏言可是司凤，你的面具被摘了，真容也都让我们看了，看到你真容的人不会就要娶你吧？

钟敏言完了！

钟敏言那我，我看了你的真容，我不会要娶你吧！

疆姜不是轻易会笑出声的人，但却不得不承认，她听到这句话，差点笑出声了。

褚玲珑小六子，你也想太多了吧？我们都看到了他的样子，真要嫁的话，他要嫁多少回啊？

侧过头，疆姜不得不再次承认，她听到这句话，又差点笑出了声。

所以说年轻人就是好啊，连这样的规矩都能一本正经的讨论起来。

褚玲珑再说了，第一个看到他真容的……

褚玲珑等等，是谁？

褚玲珑璇玑璇玑，你们当时去秘境的时候，摘了他的面具吗？

褚璇玑想了想，分外认真的摇摇头。

褚璇玑没有啊。

褚璇玑一直到秘境的时候面具都好好的，不过后来和姜姐姐出来的时候，面具好像已经坏了。

褚玲珑所以说，是姜姐姐摘的咯？

疆姜轻笑，依旧是一副不急不缓的模样。

疆姜并非如此。

疆姜司凤的面具并非是被摘下，而是当时与烛龙对战，被打裂了。

疆姜所以从这个角度说，是司凤自己摘下了自己的面具，他只需要为自己负责就好。

透过几双探索打趣的目光，禹司凤望向疆姜。

他的面具确实并非摘下，而是被打裂了，可此时此刻，却又觉得并非有什么不对，反正那面具是戴不上了……

他现在甚至已经从心中生出一股私欲。

一股由疆姜言语而生，一不留神便疯狂扎根蜿蜒生长的情绪。

在神仙和妖之间，在妖和人之间。

或许也有真情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