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四）

“终于做好了！”林丁丁站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这条裙子真是费了我好大功夫。”“我看看我看看。”郝淑雯接过裙子啧啧出声，最后朝林丁丁竖起大拇指。

　　“丁丁，你手艺真好。”何小萍走近林丁丁，羡慕的慨叹：“我也有裙子，不过都是素色的。这条黄裙子版型可真好看。”林丁丁拉过何小萍，拿出卷尺替何小萍量尺寸：“小萍，天马上要热起来了，我还有些桔色布料，留着给你做一身裙子吧。”何小萍眨着圆圆的眼睛摆手道：“不了不了，我有衣服的，小铃铛你不用替我费心，这样真的太麻烦你了。”

　　萧穗子拉起何小萍的手笑她：“你可别过意不去，小铃铛是咱们宿舍最喜欢犯懒的人。她给你做了裙子，肯定要你从别的地方还回来。我和小郝那时候不知道给她带了多少次饭呢。”林丁丁配合点头，抽出压在桌底的诗集递给何小萍：“等价交换，小萍你以后睡前帮我念泰戈尔先生的诗集吧。”

　　林丁丁做了鬼脸，拿起裙子在镜子前转来转去，她一手掐腰，一手放在嘴边给姑娘们甜蜜的飞吻：“亲爱的姑娘们，你们就不准备夸我点什么吗？”郝淑雯笑着扑过来挠起林丁丁身上的痒痒肉：“就你臭美。”林丁丁拉起萧穗子挡在身前，几个人闹作一团。

　　“夏天就应该在泳池边乘凉，真舒服啊。”萧穗子一边晾头发一边扭头看林丁丁：“我怎么觉得你越晒越白啊，我跟冬天相比都黑了一圈了，”萧穗子上手捏了林丁丁的脸：“都是人，你怎么那么白呀。”林丁丁歪头眨眼：“本姑娘天生丽质。”萧穗子又好笑又好气，用手掬一捧水泼向林丁丁：“哪有自己夸自己的，小铃铛，我看你的嘴皮子全用来夸自己了吧。”林丁丁尖叫着躲到小芭蕾几人身后，于是姑娘们在泳池里嬉闹着开始了混战。

　　本是晴朗的天**然雷声阵阵，豆大雨滴哗啦啦砸在人身上，郝淑雯赖在泳池里吐泡泡不肯出来，萧穗子无奈道：“一会儿雨大了我可不出来找你啊，你就在这待着吧。”小芭蕾几人拖着郝淑雯嘻嘻哈哈跑进练功房躲雨。

　　四方形的屋子内，即便在雨天也被照得亮堂。暖暖的馨香在屋内蔓延开来，姑娘们身着泳衣的肉体秾纤合度，长头发有长头发的好看，短头发有短头发的好看，举手投足间，姑娘们尚未成熟的风情带着丝青涩的妩媚。

　　外界的喧嚣淡去，耳边是淅淅沥沥的雨声，这个氛围很是适合说些女孩子间的悄悄话。

　　何小萍倚着钢琴，她的神情带着向往，双手翻开琴盖在琴键上叮叮咚咚地试音，淡淡话语在琴音的缝隙中透出来：“你们说，爱情到底是什么样的？”小芭蕾满脸古灵精怪，推着林丁丁出来：“说到‘爱情’，当然是我们的小铃铛最有发言权啦。”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陈灿和林丁丁是一对。林丁丁咬唇，双手搅乱了胸前碎发，话语里是溢出来的满足：“爱情当然是美好的。你和他面对面时，两个人互相看着就很满足了。你和他要是相隔两地，吃饭在想他，做梦在想他，训练的时候，想着和他相处的点滴就会笑出声来。”

　　萧穗子用手点点自己的脸，揶揄道：“看呀，小铃铛脸都红透了。”于是大家又开始起哄，林丁丁脸越发红了，怎样也不肯再开口。

　　郝淑雯沉默片刻，她走到中央鼓起勇气道：“爱情很美好，但是两个人在一起不止小铃铛说的那些，我今天也想告诉大家一些事情。爱也好不爱也罢，每个女孩子都很可爱，我希望大家能好好保护自己。”

　　她脸上有些红晕，但还是认真讲道：“我不知道你们的父母有没有和你们讲过这些，女孩子的身体构造是差不多的。有些人丰满，有些人瘦削。”大家都围了过来，目光中带着好奇，忐忑，羞涩。

　　郝淑雯难得扭捏，她慢慢褪去身上的海绵内衣，在这个屋子里展示成熟女人的躯体：“每个女孩子都有这样发育的过程，这是很正常的生理现象。我们不必为此感到羞耻或是胆怯，每个人都有了解自己身体构造的权利。我不希望大家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被别人认为的羞耻一辈子钉到耻辱柱上，那是又蠢又坏的行为。”她笑得腼腆：“不要害羞，要自信。除了我们自己，谁也没有评判我们的权利。”

　　萧穗子莞尔，拿起毛巾盖到郝淑雯身上：“大家知道你的良苦用心了。小郝，谢谢你。”郝淑雯害羞颔首。

　　林丁丁拉着郝淑雯，郝淑雯拉着萧穗子，萧穗子拉着何小萍，何小萍拉着小芭蕾，小芭蕾拉着卓玛，大家围成一个圈坐好，林丁丁郑重道：“现在的世道活着就已经很累了，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不容易的事，我们女孩子之间就更应该互帮互助了。”大家互相笑了起来：“说好了呀，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何小萍和刘峰搭档练舞，两人间的粉红泡泡越来越多。林丁丁和郝淑雯萧穗子三人每天都八卦地问何小萍的恋爱进度，何小萍红着脸支支吾吾不肯说，大家只好接着暗搓搓围观。

　　郝淑雯最心急，恨不得拉着两人的手直接宣布牵手成功。“本来就是嘛，你看上我我也看上你，直接在一起不就得了。那么宽一张椅子，结果俩人一个在这头一个在那头，也不说话，就顾着脸红了。我在旁边看着牙酸。”萧穗子听着郝淑雯的吐槽笑得直不起腰，林丁丁恍然大悟状：“我说呢，小郝你最近吃饺子都不蘸醋了，原来是为了这个。”萧穗子也配合道：“嗯，真酸。”

　　这番捧哏气的郝淑雯拿起手风琴就走，也不等俩人了。萧穗子连忙追上去碰碰郝淑雯胳膊：“要说追你的男兵也不少啊，你要是真想谈恋爱就谈呀，整天盯着小萍干嘛。”郝淑雯哼了一声：“你和小铃铛每天天不亮就跑去练功房了，小萍现在又每天都和刘峰一起，只剩我一个孤家寡人。我可不想跑练功房去被廖指导追着骂，除了吹小号，每天不就只能围观小萍和刘峰谈恋爱了呀。”

　　萧穗子扑哧一声笑出来，她捏捏郝淑雯的脸：“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可怜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和卓玛几个都想做草原女民兵的A角儿，为了选上，当然要更努力的练舞呀。不过大家最近确实没怎么聚过，走，咱们拉上小萍和丁丁，出去吃一顿好吃的，这样开心了吧。”郝淑雯满意点头：“是这么个意思。”

　　陈灿回来的时候，恰逢林丁丁生日。郝淑雯几个没志气的把林丁丁带到泳池边就不管了：“今天你生日，咱们宿舍可要沾你的光啊。”

　　何小萍也格外兴奋：“就是，丁丁你在这里等着，等我们准备好了再来找你。”几人说完就踩着欢快的步子跑远。林丁丁权当不知道几人的打算，在泳池里游了几个来回，身姿灵动，像是回归海水怀抱的美人鱼。

　　黄昏的泳池边，只有风吹动树叶的声音，林丁丁坐在泳池边用脚撩着水，脚尖划过水流，莹白的大腿映着荡漾水光，身后熟悉的脚步声一步步接近。林丁丁笑着向后靠去，陈灿拥住林丁丁：“我回来了。”林丁丁静静的享受着两人的独处时光，良久，她开口撒娇道：“陈灿，你总看我干嘛啊。我好想你啊陈灿。”陈灿吻了吻林丁丁的头发：“这么长时间没看见我家的傻瓜蛋了，心里想的很，傻瓜蛋宝贝的很，我越看越喜欢。”林丁丁捂嘴笑起来，不依不饶道：“油嘴滑舌。”

　　陈灿从背后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铁盒递到林丁丁跟前：“猜猜是什么？”林丁丁左右看看没有人，两手向前环住陈灿脖子，整个人几乎贴在陈灿身上，她向右转头，嘴角擦过陈灿下巴：“送我的生日礼物？”陈灿刮林丁丁鼻子，挑眉道：“再准确点。”林丁丁笑得花枝乱颤，就是不接话。

　　陈灿打开盒子，里面是用帕子包着的口琴。他两手拿起口琴温柔道：“咱们的寿星想听什么，我吹给你听。”林丁丁莞尔：“吹一首你最喜欢的给我吧。”陈灿撞进林丁丁秋水般的眸子，那如水般透亮的眼睛里全部是他的身影，陈灿只觉耳根发烫，心也沉浸在暖洋洋的情意中去了。他移开目光咳了一声，拿起口琴为林丁丁吹奏喀秋莎。

　　夕阳下，泳池边，曲调悠扬明快，林丁丁阖眸仰头，橙黄色的光线映照着年轻美好的面容，直直撞进陈灿眼里心里，砰砰的心动震耳发聩，经于血脉，融于身体。陈灿想，他算是栽在这名为林丁丁的坑里爬不起来了。不过他又想，这么鲜活的，满腔热爱的林丁丁，谁不会栽呢。陈灿笑着揉揉林丁丁的头：“走吧，去给我们的大寿星庆生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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