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缚悬于空2

阳光温柔洒下，将两个少女都笼罩在自己的光芒之下。刚刚她们中的一人将另一个人从死亡中拉回来，现在她们并排倚靠在墙边。

忽然白发少女站了起来，一旁的芽衣有些茫然失措地抬头看向她。

白发少女抬起手，做出一个手势。

芽衣看得很清楚，这是爆栗的起手，她也只有在父亲身上看到过这个手势。白发少女的姿态太过于顺其自然，芽衣只是微微一怔，而后便顺从地低下头。

然而，白发少女只是轻吸了一口气，落下的手张开温柔地抚上芽衣的头：“刚才那一棍用的力气比较大，你现在觉得头还痛吗？”

芽衣摇摇头：“还好，不痛。”

“那就好，那我就不客气了。”白发少女曲起手指，用指关节轻轻地敲了一下芽衣的脑袋，“无论如何，都不该放弃生命啊，这又不是你的错。”

“放心……”芽衣闭上眼，点头应道，“放心吧，以后一定不会有寻思的举动，无论如何，我都会走下去。”

“那好，之前的一切都算过去啦。”白发少女郑重地伸出手，将手伸到芽衣面前，“你叫什么名字？我是琪亚娜·卡斯兰娜，以后我会保护你的。”

芽衣看向琪亚娜真诚的眼眸，慢慢地，她终于意识到，这是琪亚娜结交朋友的第一步，同她以前的做法完全不同的交友仪式。

“芽衣，雷电芽衣。”芽衣伸出手。

“好好听的名字，以后我叫你芽衣可以吗？”琪亚娜握住手，朝着芽衣露出一个笑容。

“当然，琪亚娜你叫什么都可以。”芽衣对着琪亚娜露出笑。

“芽衣你再笑得开心一点呀。”琪亚娜伸手在芽衣脸上拉扯出一个更深的笑容，“对，就是这样，以后也要笑得更开心一点。”

芽衣已经很久没有和人这么近的接触了，她身体有些僵硬，笑容显得更勉强了。

琪亚娜不满地摇摇头：“哎，算了，这次时间紧，下次吧。”她抓着芽衣的手，一边往楼下跑。

“怎么了？”芽衣不明所以。

“这里是崩坏爆发的地方，崩坏能会吸引一些大家伙过来，我们呆得时间太久了，该换个地方了。”琪亚娜拉着芽衣跑得飞快，“长空市不能再待下去了，我们得离开这里。”

“我可以自己跑的。”芽衣被拖得有点无奈。

琪亚娜连忙松开手：“我一着急就忘了，等会儿芽衣跟着我，我们要避开一些——”

话音未落，两人耳中就传来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吼，其中还夹杂着炮击的声音。

“有人？”芽衣有些疑惑也有些胆怯地停下了脚步。

“崩坏发生，天命的女武神和周边城市的救援会立即过来，当然也有可能是其他人。”琪亚娜拍拍芽衣的手稍做安慰，“放心，你现在是正常的，他们不会发现的，我们过去悄悄地看上一眼。”

芽衣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微微思考便点头道：“琪亚娜你知道得更多，你做主就好。”

两人循着声音往交战的地方走，琪亚娜拎着棒球棍在前，芽衣空手跟在后面。所幸的是，之前雷电女王用雷电将附近的死士清理了一遍，她们并未撞见死士，路上很是顺利。

只是炮火声渐息。

琪亚娜和芽衣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生怕她们的迟疑会让一些本可以避免发生的事情偏向无法挽回的方向。

然而在她们快要到达目的地的时候，炮火声彻底停了。芽衣还在迟疑，琪亚娜却脚步一停将芽衣挡在自己的身后。

“怎么了？”芽衣身量比琪亚娜高，琪亚娜挡不住什么，她转头四顾，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我刚刚好像感到了敌意。”琪亚娜自己也有些纳闷，她抬手摸了摸后脑勺，“奇怪，怎么现在又没有了？”

正当两人困惑之时，一个人影从高空坠降而下，夸张的机械拱卫着这个人，机械上还连有口径不算小的炮筒。琪亚娜警惕地盯着炮筒，直觉告诉她，这炮筒应该有在瞄准她，或者说，在瞄准她身后的人。琪亚娜强忍住撒腿就跑的冲动，凭借她多年的流浪经历，这时候将后背留给别人的话，那才是离死不远了。

琪亚娜看着从空中坠下的人影，一手握紧了棒球棍，一手去抓身后那人的手，深怕芽衣因为冲动做出什么举动。然而当她触碰到芽衣的手时，却发现芽衣的手已经在轻微的颤抖了，琪亚娜怔了怔，随后她感觉到芽衣凑近了她，在她耳边吐出几个字。

“小心，她是冲我来的。”芽衣看着那陌生的人影，因着她小时候的经历，她对于恶意和危险有着相当敏锐的察觉力，更何况她现在意识深处还藏着一个不是人的存在。在这个人影出现的瞬间，那位自称为“雷电女王”的自己便在轻笑，在笑什么，芽衣不清楚，但她知道这笑声中绝对不包含善意。芽衣的脑海里闪过几个念头，但她还是没有抓到什么灵感，她能做的只能将警告告知她身前的人。芽衣并未察觉到自己身体的颤抖，当琪亚娜触碰到她的肌肤，她才发现潜藏在自己内心和身体本能的不安。

琪亚娜从芽衣吐出的几个字中读出了什么，只是现在情况特殊，并不适合询问，她只是点点头捏了捏芽衣的手：“我们先看什么情况，不对的话就跑。”

琪亚娜说话动作的时候，并未回头，她将大部分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人影上，但芽衣能从琪亚娜的语言和动作中品尝出坚定，她感受着肌肤传来的温度，在这与九岁那年相似的场景中，她现在面临的处境却完全不同。

一个会将她护在身后的人，一个不顾一切都要救她的人……这种感觉她很久没有体会过了，芽衣轻轻吸了一口气，可惜现在并不是体会这些的好时候，她微微眯起眼，将这些思绪压制在心底，等待着陌生人的靠近。

靠近的是一个少女，夸张的机械和附带的外骨骼装置维持着她靠近，她一直保持着将炮口对准芽衣的姿势，直到她落地，也还是保持着这样的姿势。

三人沉默地对峙了片刻，最终还是琪亚娜先踏前了一步。

琪亚娜举起手中的棒球棍示意了一下：“我们只是……千羽学园的学生，学园里出现了很多怪物，好不容易才到这里。你……你是来救援我们的吗？”

芽衣迅速瞥了琪亚娜一眼，她没想到琪亚娜能说出这种相当体贴的话，不过她并没有反驳的意思，只是在旁附和地点头。

少女无言地抬头，她用没什么感情的目光扫了两人一眼，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部，然后摸了个空。她怔了怔，似乎想起了什么，她放下手沉思了片刻，炮口解除了对芽衣的锁定。

“布洛妮娅和人约定过，不会再杀人。”少女的声音如同她的目光，没有什么感情，语调宛若电子合成音一般地没有起伏。但即便是这语调，接下来的话被少女说出来也蕴有必定达成的信念：“雷电芽衣小姐，布洛妮娅是奉逆熵的命令，前来保护你离开长空市前往逆熵基地。”

“逆熵？”芽衣困惑地摇了摇头，“逆熵是什么？”

“你不知道？”少女歪了歪头，似乎在用此表达困惑，“你父亲就是……”

少女的话被打断了，琪亚娜坚决地挡在芽衣身前：“芽衣不会和你去逆熵，她不能去逆熵。”

“布洛妮娅不想杀人，但是你一直阻挡布洛妮娅的任务，后果如何布洛妮娅很难保证。”少女微抬手，围绕着她周边的夸张机械便抬了起来，将炮口锁定在琪亚娜身上。

琪亚娜不耐烦地将棒球棍亮出：“你不会用这炮打人，这口径用来毁尸灭迹还差不多，干脆点你直接换你能用的吧，无论如何我是不会让你带走芽衣的。”

“琪亚娜，你……”芽衣敏锐地发觉琪亚娜情绪不对，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抬手拉住琪亚娜，“你们先不要急着打，等我们能出长空市再说吧。我不会去逆熵，我父亲现在……在监狱中，我见不到他的。”

少女抬头盯着芽衣，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她显然比琪亚娜冷静太多，少女立即点点头：“好，那现在先不谈这些，等出了长空市再讨论。布洛妮娅·扎伊切克，雷电芽衣小姐很高兴认识你，接下来的路布洛妮娅会保护你的。”

“芽衣，你不是说……”琪亚娜的情绪还是显得有点激动，她转头看向芽衣，“逆熵也是抗崩坏组织，长空市理应不是他们的管辖，他们是冲你来……”琪亚娜的嘴唇张合几次，无声地吐出“律者”的音节。

芽衣摇头：“但这一切，还是等出长空市再说……你之前口中说的爆发崩坏，影响的应该是整个长空市吧。几百万人的城市……如果真的都被影响……”芽衣闭了闭眼，才把最后一句话说完，“……诞生的死士怪物我们不可能全部都避开的，她手中的炮比较好用。”

琪亚娜“嘁”了一声，小声抱怨：“卡斯兰娜家族的战士对付崩坏兽可是很擅长的，芽衣你这是不相信我。”

“我怎么可能会不相信你，我只是不想你……受伤，能有更加保险的方式当然更好。”芽衣有点无奈地解释。

她们两个人的对话大部分都没有刻意压低声音，站在一旁的布洛妮娅对此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有从她有些发散的目光中，才能看出少女的注意力并不在这里。

忽然，布洛妮娅周围的机械发出警报声：“警报警报！侦查到崩坏兽接近！”

布洛妮娅立即回过神：“重装小兔19C，保持警戒模式，侦查附近崩坏兽能量，保持导航状态。”

“跟我来。”布洛妮娅朝着芽衣道。

芽衣看了眼琪亚娜，见琪亚娜一脸凝重地点头，她才朝着布洛妮娅靠近。琪亚娜迅速地看了眼四周，这才跟在芽衣身后，快步追了上去。

在她们三人离去后不久，崩坏兽的嘶吼声便降临在这里，数十米高的巨兽挥舞着肢体，将一幢楼房扫落，腾空而起的烟尘弥漫开来，将巨兽的身形掩盖。

这是末日之景，巨兽嘶吼、咆哮、毁灭，一片狼藉，无人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