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司凤什么也没说，指尖在杯口弯弯一绕，抬眸看她都未曾。
她攥着酒杯，也觉羞耻的可怜。
如今她在司凤面前，只是误会他而杀了他的仇人，在司凤的眼里，他们泾渭分明，有不共戴天之仇。
如今肯见她，也已是极大的恩赐了。
她沉默着，
又一次静了下来。
05
凡事太尽，缘分势必早尽。
有冷漠疏离的声音传来
“战神。”
他斜斜地瞥了她一眼。
“此番前来，受众中人之托，欲杀我？”
璇玑依旧沉默着，
并未作答。
禹司凤等了等不见接下来的话，便闭了眼睛靠在椅上，
样子十分疲倦。
袖子带倒了酒杯，在桌上一滚，摔在了地上。
璇玑被吓得一抖。
她惶惶恐恐连忙起身，却带倒了一壶酒。
玲玲当当的滚动声
褚璇玑深深呼了口气。
“不是”
酒香四溢。
“我是一个人。”
空气中霎时充满了甜酒发腻的气味。
06
“歼灭离泽宫！”
“诛杀魔煞星！”
天阴沉沉的，一群乌合之众听风是雨，举起‘公道’的旗帜，他们义愤填膺的叫喊着，最终决定委以战神以斩杀魔煞星的大任。
褚璇玑狼狈的站着，额头金翅鸟花钿被禹司凤抹了去。额头黏糊糊的，璇玑用袖子擦了擦。
司凤走的太快，她只来得及捡起地上的簪子。
有很响的呼喊声
褚璇玑望过去，看见自己陪着自己长大的那些名门正派站成了乌泱泱的一群，他们一件正义，要她杀死司凤。
理所当然的样子，仿佛这是她天生的使命。
使阴谋诡计，煽动人心。
鼓吹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凡遇事，便将责任压在她的头上。
她冷冷的看着他们，看着这些打着名门正派噱头的懦夫。
她是真傻，
被当刀使了这些年。
冷笑之后
她召起定坤，
利落干脆的砍断了自己的袍角。
从今以后，再没有少阳的褚璇玑。
就当她死在了这个春天吧。
“司凤”
璇玑呢喃着这个名字，她反复念着，仿佛将这两个字吃进了嘴里，慢慢咀嚼着，想品出五味陈杂来。
涩的她眼泪直流。
“司凤…”
“司凤。”
召起飞身术，她慌慌忙忙的朝离泽宫赶。
07
讲到已与少阳决裂，
她露出一脸绚丽的笑容，眼神极亮的看向司凤。
他听后倒了杯酒，放在杯边轻抿了口，才缓缓看向她。
“所以呢，为什么不杀了我?”
她的回答呼之欲出，却又几次被生生咽下去。
声音变得哽咽，平复几次之后，确定语气稳定才开口。
“司凤，是我要问你，为什么假装是魔煞星？”
08
魔煞星在世人眼中是最恶毒的存在，如果一个人什么也没做，一旦被认定为魔煞星，那个人就成了恶贯满盈的人。
整个人界都会下令诛杀，倾尽力量灭去他。
司凤磊落君子，光明正大，为何帮她承担这样的罪名？
两人又默契地陷入沉默中。
褚璇玑眉头紧锁，她面色极白，眼睛却极亮。
正穷追不舍看着他。
禹司凤觉得有趣，喉间发出一声轻笑。
“因为我厌恶你，恨你，想将你大卸八块。”
他盯住褚璇玑，笑得恶狠狠。
毫无意外地看见她身体颤了颤。
“褚璇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刚才那场闹剧上承认自己是魔煞星，又将致命缺点留给我，你想让我杀了你。”
“哼，杀了你，”
他像是说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仰着头看着殿顶的金翅鸟刻纹笑了半天。
停下来的时候满眼通红。
“杀了你然后接受所谓名门正派的认可么？”
“告诉你，我恶心。”
“和人类相处我会恶心，”
“和你朝夕相见更是痛苦难耐，”
“让我杀你。”
他抬了抬自己的手，葱指如玉。
像在庆幸自己没有沾上褚璇玑的血。
“你不配。”
褚璇玑听后沉默了半天。
有落花落了进来，她举起手接住了它们。
她向花瓣飘进的方向望去，
疏影横斜，暗香浮动。
一切似真似幻。
真好啊
现在是春天呢
可惜啊
她已经没有下一个春天了。
09
她拔出定坤，突然冲向了司凤，他连忙抽出佩剑应对。
‘铿’
他们的剑碰撞在了一起。
10
禹司凤一开始只是阻挡，但见璇玑杀气四溢，他惊诧之余怒气涌上心头，便也凌厉起来。
于是一阵刀光剑影。
主殿内很快狼藉一片，璇玑失了手，摔在一片废墟上，身体上的伤口裂开。
疼得她龇牙咧嘴。
司凤将剑撑在地上，
低头认真打量着她。
她身上有很多划伤，像是从高空坠落，被密密麻麻的树枝划破的。
璇玑在一片废墟中盯着他的唇，他们离得很近，呼吸能打在对方脸上。
于是她仰头，捉到了他的唇。
湿润的触感让司凤浑身一抖，他想要离开，又尝到了浓烈的血味。
璇玑知晓他不愿意，于是按着他的后脖颈，拼命地贴着他。
血充满了口腔。
又从两人嘴角流下。
11
他们终于分开。
司凤被强吻，脸臭的好像要死了一样。
褚璇玑咽下嘴中的血。
如释重负地笑了笑。
“司凤，别只顾着生气。”
“感受下自己的灵力。”
他闭眼
惊异于自己灵力的增长。
睁眼后，看见那人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里面满是绝望的欢喜。
“世人都不知道这个，因为他们没有机会尝到战神的血。”
她开心的咧开嘴笑
“吃了战神的血肉，就能获得战神之力。”
“所以司凤，吃了我吧。”
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
不知何时，她鼻子那里，有了两条血柱。
颜色鲜艳，
红的刺眼。
12
禹司凤知道褚璇玑活不长了。
他早就知道了。
在少阳朝夕相伴的那些日子里，很多次看起来面色红润，健康无比的人却在暗自颤抖。
他问过多次，璇玑只说是来了葵水。
司凤不了解内科，于是寻了许多类似的书来看。
书上确实记载女性葵水时期的各种不适，
璇玑的反应应是属于很严重的那种。
他按照医术所载取药来熬，亲自监督璇玑喝下去。
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直到那日会离泽宫，璇玑来送他。
在唇上抹了忘情药。
这药是金翅鸟所制，璇玑是人，看药是无色无味，却能一眼辨别。
他佯作不知，却怕的心惊。
作别后他并未前往离泽宫，而是立即前往深渊寻找无支岐。
他疑惑璇玑为何身体那么差，
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喂他忘情药。
13
从无支岐那里他知道了一些事情。
比如他三年前已死，
比如他的璇玑，
用以命换命的方法复活了他。
那晚禹司凤坐在离泽宫的海边，星星很闪耀，
他的心很疼。
他想了很多，
手不自觉地在石头上摩擦，手上都是红，满是伤痕。
心中像是有一整个海洋的泪水，却总找不到宣泄口，
眼泪不出去，就化作了心头血，从嘴角跑了出来。
他没有擦它。
离泽宫幽暗的月光下，
一只金翅鸟疯了一般重复着一段话。
“以已故人之物，
以血肉铸之，
以灵力翻涌血肉，
筋脉禁裂…”
“一千日…故人可归。”
他嘲笑自己所构想的上天不薄猜想，那些美好，是她的璇玑一点点用血堆积起来，献给他的宝贝。
14
再回少阳时，
璇玑调皮的捏他的脸，抱怨他怎么变瘦了，
司凤任着她，
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璇玑，
她明明眼角都是乌青，却还是装着什么都未发生。
璇玑每日都用各种方法喂他吃下忘情药，
他有意躲避，
璇玑便将药抹在自己嘴唇上，
司凤每每含笑，低头宠溺的吻她，
他吻的细致，一唇一纹，皆是苦涩。
后回到房里，
逼出忘情药。
他这一生都在为他人着想，
只有璇玑，
他想为之自私自利一回。
在带领金翅鸟来提亲时，
他便决定了。
15
璇玑没想到吃竟是这样。
她被压在褟上，衣襟褪落，司凤细细柔柔的亲吻她。
轻的像是情人之间的低语。
温柔的样子让她突然很想哭。
他突然咬住了她的颈部，璇玑能感到动脉被狠狠地咬住了。
疼痛与窒息感铺天盖地而来。
她浑身颤抖的厉害，
两手努力抱紧司凤。
心像被手绞着，
虽然很疼，
但满足的幸福感也太过强烈。
颈部被咬破了，血涌了出来，染红了床榻。
司凤终于松了口
他抬眸，
一双眼早已红的彻底。
璇玑感到体温一点点流逝，可能她的生命就要戛然而止了。
总算
还做了件有用的事。
16
可她竟未死，
想象中的黑暗并未来临，她感到脖颈那处，很温暖。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司凤割开了自己的手腕，他的伤口正紧紧的贴紧了自己的伤口，
两人的血涌动着，灵力狂虐的爆发。
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身体跑到她身体里去了。
17
离泽宫内有一至尊法宝，名共生。
此蛊可保种蛊两人，性命相连，共享寿元。
但一人死去，另一人决不能苟活。
蛊的种法有条件，分子母蛊，须得在子蛊一方陷入濒临死亡的绝境中，并且深陷于对爱人献祭般绝望自毁的爱中。
你沉溺于苦海
我是你唯一的救赎
禹司凤在回少阳时便将蛊种在了体内。
褚璇玑在为他设局，他甘愿其中；
禹司凤也在设局，褚璇玑也在其中。
从此以后，
你我之间，
生死与共。
18
司凤抵着璇玑的额头，他们的眼睛离的很近。
璇玑一双眼挣得很大，泪水不停从眼角落下。
司凤紧紧的盯着她
偏执的几乎要发狂。
“璇玑，我说过了。
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你不要想着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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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蛊用了你们以后就连在一起了，你可别后悔。”
“我不后悔。”
司凤看着无支岐，
坚定的说着。
门外树影斑驳，似真似幻，
浮光掠影，心漪四起。
我的执念
万千千千
放不下地
放不下天
我把红线折折剪剪
落入凡间破镜圆。
——————《超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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