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计划与变化（二）

　　与夏日夜晚一起降临的是城堡的安谧，难以想象刚刚还在外面被炎热包围的我们在此刻却手脚冰凉，紧张兮兮地躲在这个女巫雕像的旁边，屏住呼吸等待来人的离开。

　　没错，这里的我们，指的是我和西奥多。

　　在天台时，我和他讲清楚了关于魔法石的原委后，他神色极其复杂。许是我告诉他这件事与神秘人有关，惊起了他脑内的汹涌波涛。不安和恐惧从那双海蓝色的眼睛里溢了出来，溶在夏夜的月色当中。

　　这又属于我没有涉及到的范围了。我明显感受到他的害怕远远大于我们这些人，但我不知道他的这种情感来自于他本身或者其他。

　　“不行……”他喃喃道，猛地抓住了我的手腕，“别去……你会没命的！”

　　他近乎哀求的眸子狠狠攥住了我的心脏，让我差一点就答应他了——尽管我不懂他为什么这样，顶多想到的是他出于朋友的关心。

　　我另一只空着的手轻柔地覆在他微微颤抖得手上，尽量安抚他：“我们只是向在他之前拿到魔法石而已，能不能碰到神秘人还另说呢，别担心。”

　　他看起来好了一些，但听到“神秘人”这几个字时还是打了个寒颤：“让他们去不行吗？为什么要你一个赫奇帕奇插手呢？”

　　西奥多此时就像一个被吓坏了的却又有些任性的小孩子一样，和平时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相差甚远，我有时都想问问他这一切果然是他装出来吧？

　　“因为我们也是伙伴啊……再说，我都答应他们啦，总不能不去吧？”我趁机揩油，抓住他的手指摩挲着。他的手指尖有一点点凉意，我握住它试图将它回暖，“这个事情还是多一个人好，有多一份保障呢。”

　　“一年级的一群小孩能有什么保障？”西奥多嗤之以鼻，脸上又一副傲娇的神情，很不屑地说。

　　“那怎么办呀？伙伴不就是你需要帮助的时候能站在你身边的嘛？”我说。

　　西奥多望了望我，看见我坚定的表情欲言又止，最后斟酌了字眼，才对我说：“果然，斯莱特林永远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说什么呢！这跟学院有什么关系。”我瞪他一眼，说，“你不愿意站在我身边吗？”

　　他扬了扬眉毛，似乎是没料到我会这样反将他一军。但他的嘴角最终是勾了起来，说：“我当然愿意。”

　　计划确实赶不上变化。前一秒我还在想着怎样让西奥多不那么担心我，让我和三人组去冒险，后一分钟就变成了：为什么他决定要和我们一起去？

　　“多一个人，多一份保险嘛，”他很愉悦地说，“我和你们一起。”

　　我看着他好不容易才露出的斗志昂扬的表情，把拒绝吞回肚子去了。西奥多这么聪明，一定对我们大有帮助的，对吧？

　　于是就有了最开始那个画面。

　　我们一起缩在阴影里瑟瑟发抖，紧张到连靠的有多近都没有注意到。

　　呼吸紧密地缠在一起，看不出有多暧昧，只有紧张和害怕将我们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而我们唯一恐惧的，就是奇洛——他正在旁边的教室门口，和某个严厉的、不知名的声音对话着。

　　西奥多抖得比我要厉害，借着一捧月光，我可以看见他额头上细密的冷汗。而我的手链再一次警戒起来，这次我竟然感到有什么东西要呼之欲出了，却又被牢牢锁在里面，等待着时机。

　　“主人，您状态还好吗？”我们听到奇洛很小心地问，这会儿听起来倒是一点都不磕巴了。

　　“还可以。”那个声音说，“一切都准备好了吧？我希望你不要出什么差错——”

　　“当然不会—主人，”奇洛谄媚地说，“邓布利多已经被我一个小花招支走了，明天他才能赶回来呢……”

　　“很好。等事成之后，伏地魔大人会给你奖赏。”神秘人的声音再度响起，“好了，现在就去做吧，不要让我失望——”

　　我感到西奥多攥着我的手汗涔涔的，比之前的还要凉许多。

　　“是，主人。”奇洛说。接着是一阵布料摩擦的声音。

　　然后我就想到他可能要从这边走，那这样他可能就会发现我们了——

　　现在要跑吗？

　　我望了望那边坚实的墙壁。我俩处于一个很尴尬的境地——很容易发出动静被发现，还不好跑路。拉米雷斯告诉我的密道这里一条都没有！

　　我感觉整个人都要被冻起来了，由内而外地发冷，万一……万一他想要杀我们灭口呢？

　　西奥多显然也想到了这件事，他似乎恐惧到要呕吐了，但还是强撑着，抓住我的手，按在了我的手链上。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我努力地把西奥多往女巫雕像后面推一些，天真地想着至少可以用身子把他挡住。

　　梅林！或者我的月亮女神！无论是你们谁，请救救我们吧，让我们可以安全地躲过他的眼睛——

　　我颇有些绝望地这样想道。

　　窗外的月光倾泻而下，竟然笼罩了我们这片难以照到的阴影，温柔地为我们镀了一层银。同时，我感觉我的手指变得透明，就像拉米雷斯给我施过幻身咒一样，西奥多也是如此，在晶莹的月色中变得剔透——

　　奇洛就从我们的面前经过了，看都没看我们一眼。

　　我捂住了嘴。西奥多也很明智地大气都没喘一下。我们注视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离开，向下去了。哒哒的脚步声在安静的城堡中格外响亮。

　　等确定他走远后，我才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要瘫倒在地上。腿发麻的感觉一直游走至全身，冷汗让衣服贴在了后背上，而刚刚依然在发烫的手链此时却展现出神秘的符咒来，浮在虚空中。

　　我发现我的身体已经又变换为了实体，这感觉就像是一个灵魂有了躯壳。

　　西奥多惊讶地看着我和他的变化，苍白的小脸回过暖来，展现出一点红晕：“刚刚那是怎么回事？”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脖子上，弄得我痒痒的。

　　“我也搞不懂。”我心虚地说。手链的秘密是决不能同他人讲的，这会引来杀身之祸，那个神秘女子讲的话我还记得呢。

　　我回过头去，想看看他的情况，脸却擦过了他的鼻尖，两双不同程度的蓝色眼睛撞了个满怀。

　　这时我们才意识到我们俩靠的有多么近。两只瑟缩在一起取暖的小兔子般挤了一堆。

　　“没事了没事了，快起来。”

　　我赶紧爬起来，拍着袍子上的灰尘顾左右而言他，故意没有伸手去把他拉起来。

　　西奥多也站了起来。尽管刚刚多少有点狼狈，他依然没有失去那种特定的优雅，气定神闲地掸了掸袍子一角。

　　“我们得赶紧走了。”我丝毫没敢忘记将要做的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