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番外

  “我从此不敢看观音.....”

         “为何不敢？”

        “我心中有愧，怕我心动亵渎了神灵。”

        缇兰斜倚在软榻上，纤纤玉指翻着话本书页，她已经把这一段看了许多遍了，早已烂记于心，却仍会为梁山伯和祝英台之间的爱情故事而揪心。

       这世间完满太少，就算得到个差不多的结局，也总是觉得不够，就像如今，她从前觉得能看着方海市，和她在一起就好了。可如今她想，若是能与她有夫妻名分，三拜九叩，天地为证，死入同棺，这才算完满。

       时间过的太快了，转眼间萨利亚都怀上了第一个孩子，再有两个月就要生了，而她与方海市也相守了五年，萨利亚与帝旭早已举办过婚礼，她与方海市之间终究是见不得光，尤其是方海市四处征战，聚少离多。

      “你离开这段日子里，我很想你。”温存过后，她抱着方海市的脖子委屈的说道。

      后者摸了摸她的头发，笑着说：“如今天下安宁，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出去很多天了，欠你的，也会慢慢补回来。”

      “那成婚呢？”

       方海市一愣，抱着她叹了口气，缇兰也知道自己的期望太过超乎寻常，索性就闭着眼睡觉，也不多说了。 

      外头的蝉鸣不绝，两人的身上都出了细汗，缇兰忍不住皱了皱眉，紧接着感觉到方海市温柔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而后又下了床，过了许久才回来，外头已经没有蝉鸣了。

      “睡吧，我在你身边呢。”

       缇兰迷迷糊糊地昏睡了过去，可她却做了个不好也不坏的梦。她梦见自己站在一片竹林里，身穿着朴素的宽衣大袖，三千青丝被一顶书生帽牢牢锁住。

        正奇怪着，后面又有一人拍了拍她，说：“梁兄，愣在这儿做甚？快去课了！”

       梁兄？谁？我？

       缇兰低头一瞧，手上的书被人写上了梁缇兰的名字，她是梁缇兰？梁祝里的梁山伯？可她依然是女身啊，那祝英台又是谁？她掐了掐自己，不疼，这还真是在做梦，可是也太真实了。

       这种凌乱的心情，一直持续到她看见了祝英台，那俊美到雌雄莫辨的脸，风流多情的桃花眼，分明就是方海市！

      “我这梦可真做的稀奇古怪，我成了梁缇兰，她成了祝海市。”

       可是已经来不及多想了，随着先生的到来，一群世家子弟都入座坐好了，而值得一提的是，梁缇兰和祝海市是同桌，缇兰一侧脸就能看见祝海市。跟话本里写的一点儿都不一样，祝海市的功课比她的好多了，先生问什么她都答得出来。

        反观自己，哪怕是在梦境中，对于这些诗文也是不大懂的，她被先生点起来，都答不出问题，更背不出文章。看着其他人揶揄的目光，缇兰心里一阵难堪，却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被旁边的人拉了拉，掌心划字“击鼓”。

      “什么？”她还是不懂。

        祝海市叹了口气，低声道：“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

        她依葫芦画瓢的说了出来，可是她与祝海市之间的小动作早已被先生洞察。

       “祝海市你闭嘴。”先生年纪大了，眼睛却不瞎。

      无奈的缇兰在“于以求之？于林之下。”这里卡了许久，就是不知道后面是什么。

       先生都受不了他了，忿忿的让她坐了下来，又指着祝海市的鼻子，吹胡子瞪眼睛的说：“你是他同桌，你文章最好，有事没事就多教教他！祝海市你也不要投机取巧的帮他，他连击鼓都记不住还能记什么呀！你给我好好教教梁缇兰！”

       “是，先生。”

       下课后已是黄昏，其余的同窗都走了，缇兰也不想多留，可她刚起身，又被旁边的祝海市一把拉了下去，她认真的说：“我教你，缇兰，你不可以再荒废下去了。”

        “我学业如何与你有什么关系？”缇兰反问道。

        祝海市的脸色不大自然，却还是拉着她要教。缇兰无奈的坐了下来，既然跑不了，那就听听吧。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后面的是什么，先生当时打断你了，我听不见，也不记得。”缇兰懊恼的摸了摸手掌心，“你当时还在我掌心写字，我还是不知道呀！”

          祝海市无奈的摇了摇头，她笑着拉起缇兰的手，在掌心一笔一画的写着，柔声道：“是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缇兰只觉得这些话很美，但意思就一知半解了。还是祝海市告诉她的，她拉着缇兰的手与她对视，晚霞在天边隐隐透着粉，缓缓的降下去了。

          缇兰只感觉眼前黑了一瞬间，紧接着又被明月的柔光照耀，祝海市的眉眼被月光照亮，她看着自己温柔缱绻道：“生死聚散，我曾经对你说，拉着你的手，和你一起老去。战争的时间太久，让我无法与你相会。战场与家乡相隔太远，让我的誓言不能履行......”

        祝海市的声音就像烟花一样在她耳边砰得一下炸响，缇兰赶紧缩回手跑走了。

       她摸着自己烧红的脸颊，不知怎么，她竟然觉得是方海市在对她说这句话，在借梦境，表达对自己的歉意和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