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假装有标题

柳月冰攥着手里的钱睡得舒服，也因为昨晚打牌熬夜熬得晚，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就连周长远来送饭她都不知道。

周长远早上提着小玫煮的粥来医院的时候，柳月冰还蜷在床上睡得香甜。他不想打扰她，轻手轻脚的收拾好房间，安静坐在一旁看着桌子上随意摆放的报纸和书。

“长远，你来了怎么不叫醒我？”柳月冰揉着惺忪的睡眼，挠了挠杂乱无章的头发。

周长远扶了扶眼镜从沙发上站起来：“小玫说，如果看见老板娘在睡觉，就不要打扰。”

柳月冰掀开被子盘着腿儿坐在床上，把自己的头发往后随意一撩，对着周长远挑了一下眉头：“哦，小玫说的呀，长远你对小玫还真是言听计从。”

“哪有。”周长远一下子慌了神，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慌乱间忽然想起了什么。“我去借一下饭堂把粥给您热一热。”

瞧着周长远慌不择路的样子，柳月冰躺在床上大笑。先前她刚来上海时，就觉得刘小玫和周长远之间关系微妙，两个人看似不熟络，每日连话都说不上两三句，叫人以为二人性格不合不愿与之交往呢。其实这才是不正常的地方，周长远和刘小玫，一个来喜上媒梢三年了，一个来喜上媒梢一年多了。再怎么不愿与之来往，总不会连话都说不上几句吧。这叫欲盖弥彰，避嫌避的太明显了。

今早那番唐突的言论，直叫沐婉卿不自在。一直以来她都把徐光耀当做哥哥一样，她从国外回来之后，本该和沐婉婷订婚的徐光耀突然一反常态，开始处处躲着沐婉婷，也开始特别的关心她。无论做什么他都站在自己这一边，嘴里一直说着要保护好她，在自己最危险的时候奋不顾身地救下自己。这一切都不是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能做出来的事情。虽然在她的心里，徐光耀是有一席之地的，但是却不再心上人的那个位置。

“柳小姐，请问您起来了吗？”沐婉卿站在柳月冰的病房外轻轻扣着房门。

柳月冰依靠在病床上翻看着早上谭四新送过来的报纸。自从谭四被放出来之后，他除了是谭玹霖的副官，还是柳月冰的编外侍从。也许是心有愧疚，对着柳月冰是言听计从，毫无怨言。对于那天的事情，柳月冰虽然依然心有怨恨，但看在他低三下四的讨好自己将功赎罪的面子上，也对他的态度并不是特别恶劣。

“醒了没起，进来吧。”

“柳小姐，我有事情想请教一下您。”

看着沐婉卿欲言又止的模样，柳月冰倒是不急，揣着手坐在病床上等着沐婉卿自己开口。别人有求与自己，自己当然不能比她要先开口。

“就是，就是您被表白过吗？”

“啊？沐小姐你被表白了？”柳月冰直言不讳，把沐婉卿羞的无地自容，起身欲走。

“你要是喜欢他也就不会踌躇不决，要来找我请教了。”

柳月冰起身下床活动了一下手脚，谭玹霖从昨晚上开始就没来过，而沐婉卿是她方才看着高高兴兴进的医院，如今不过十几分钟就一脸纠结的从徐光耀的病房里出来，想必是徐光耀说了什么唐突的话或者做了什么唐突的事情。

沐婉卿停住脚步，又转过身，试探性地开口：“那柳小姐有什么高见吗？”

“我们老家呢，如果不喜欢一个人是可以当场拒绝的。但是在这里就各种扭捏地不好意思伤人家的心。特别是你们这种有钱有权的人家，说话做事的时候要顾虑很多，所以更不好拒绝，这都是可以理解的。我也没什么高见，只有一句话送给沐小姐：有的时候，欺骗自己的心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沐婉卿犹豫片刻，似是想清了什么与她说了一句便离开了。

对于这些人扭扭捏捏，你推我赶的感情，柳月冰倒觉得像是在看一场戏，虽比不得《西厢记》美好，不如《曹操》刺激，但却别有一番韵味，若是写成话本子或者是戏本子，在这没见过多少玛丽苏的年代，这样题材的书倒是可以卖上许多钱。

胡思乱想间，忽然又灵光乍现。

“长远，你回去找严合明让他开设一个‘喜上媒梢问讯处’。专管解答情感姻缘这样的事情，每次收费一块大洋。”

周长远有些莫名其妙，搔着脑袋：“为何？又为何找严合明？”

“这也算是姻缘馆又一项收益。严合明那个滑头能说会道，油嘴滑舌，就算是没道理也能说出几分道理来。你把这件事情说给他听，他会明白的。”

送走周长远，柳月冰闲来无事溜达着进了徐光耀的病房，准备唠唠闲嗑。沐婉卿和谭玹霖也在，三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惹得刚进去的柳月冰浑身不自在就要往回走。

谭玹霖犹如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叫住了柳月冰：“诶，柳小姐你来看光耀兄啊，快坐快坐。就知道你最担心光耀兄了。”

柳月冰白了他一眼，他那些花花肠子都快从肚皮里露出来了。抬头又看到徐光耀被扶了起来，沐婉卿站得远远的，三人之间是个完美的钝角三角形，宽而远的三个点。

“没压到伤口？”柳月冰问了一句，走到他的床前将手里苹果放到床头。今天除了送饭过来，还送了几个苹果给她解馋，她拿了一颗来送给他。

“没有。”徐光耀低头看了伤口处一眼，是有些压到了，有些疼。但是婉卿把他扶起来的，他不想告诉婉卿让她心里别扭。

“本来无聊想找你唠唠闲嗑的，看你这里这么多人，我就不打扰了。苹果很不错，记得吃。一天一苹果，医生远离我。”

柳月冰的话音未落，来查房的医生忽然愣在了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他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尴尬的气氛从柳月冰的周身弥漫了出去，病房里一时间静得仿佛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最后的柳月冰是逃出徐光耀的病房的，在医生看,傻子一眼的眼神中跑掉的。那天开始，她开始时刻提防那个医生，好在医生并不与她计较，每日仍如以前一样查房给她配药，偶尔还会跟她开些玩笑。到底是她心眼儿小了。

绑架沐婉卿开枪打伤徐光耀的真凶闵大成受审那日，徐伯钧特地派了徐远将受审经过完完整整地讲给了柳月冰听。

当年身为同乡的闵大成与如今的沐夫人崔连凤有染，崔连凤怀有身孕后不幸流产，后来两人藕断丝连还有联系，这一次的绑架案是崔连凤为了除掉沐婉卿而找闵大成做的一场局，如今局破了，内里的污水流了出来，昭示众人。

“原来是这样的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啊。有这智商，拿去做生意不好吗？非要困在这无趣的宅斗之中。”柳月冰啃着苹果，翘着二郎腿靠坐在沙发里。

“柳小姐的想法果然异于常人。”徐远闻言夸道。自上次被徐伯钧提醒过后，他就对这个小丫头另眼相看了。

“褒贬我就不问了。不过徐督军为什么让你把这些事都说给我听。”柳月冰被这不合常理的事情弄得摸不着头脑。这徐伯钧打的什么见不得人的主意？

徐远低头一笑：“徐督军是怕柳小姐在医院闷得慌，所以让我把这件事讲给柳小姐解个闷儿。”

“原来如此，劳烦徐先生费心了，只不过这些八卦消息……”柳月冰顿了一下。

徐远抬头以为她不喜欢，却又听到了一句话：“下次多讲些给我听。”

果然，人类的本质，是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