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师门恩怨（下）

齐莺望着钟径真人走进纤云阁大殿，神情有一丝幽怨。

　　“唉······真是的！”

　　齐莺小声念叨着，转过头去见言儿一时呆愣，竟就这样跪在地上不起来了，有些心疼的看着言儿。她安慰了言儿一声，言儿木讷的抬头对她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随后自己起了身、伸手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

　　“言儿，你何必如此啊······”

　　言儿低下头小声的说：“同自己的师父行礼、本就是应当的。如果说是往日的一切，因为我讨人厌、私下总是跟同门争斗、那般乖张傲慢，不管是他们先前怎般招惹的我、还是我蓄意招惹的他们，同他们来讲越发过分固执的人都是我。这些事情上，我总是不占理。他心中对我不悦，亦是理所应当。今日还愿意关心我、劝我留在珏山，我也心存感激。这三拜没有什么、也不算折辱了谁。今日一过走出珏山，一切也都过去了。”

　　说着说着，年少的姑娘一时红了眼眶，然后紧咬着嘴唇。

　　她还是尽量将一切难堪的事情隐忍着的······

　　她其实很想同师父说，每当提起自己的同门之时，她最先想到的并非互帮互助、并肩作战待人友善的那些人。而是自年幼之时起便同她各种不对付，有时并未招惹便对她嘲讽戏谑、百般欺辱的那些顽劣不堪的同门！

　　言儿还记得自己最初走入珏山时的模样：木讷呆板，有点憨厚、有时聪明有时又有些傻，因为一时的冒失迷糊做错事，跟别人说一句话都会哆嗦半天。那时的她总是将自己搞得灰头土脸，全然没有如今清纯动人的模样。

　　所以，这样的人怎么会不让天性恶劣的人盯上，并欺辱戏弄？

　　走入珏山派练剑修行，对她来说有幸福快乐、也有痛苦难当。

　　关于那些不堪回首的人和事，她刚开始只是隐忍不发、独自垂泪承受，谁料某些人竟变本加厉。

　　后来，她读过的书籍越来越多、本领愈发高强。她再不能接受别人欺辱自己、自己只做一番无能的软骨，怒从心起学会反抗。若有同门嘲讽她便呛回去、若有人打她那么也同样还回去。她对付人的本领，从毫无一用变得愈发狠辣、让人惧怕。

　　就此，原本平静柔和的清纯外表之下，渐渐开始住着一个乖张狠厉、尖锐极端，不愿任人欺辱的高傲灵魂。

　　结果，换来的是师父以及其它长辈的震惊愤怒，同门间的议论纷纷、和一些人的恐惧、敬而远之。

　　在有些人眼中她安静平和，在有些人眼中她是个魔头一般的人物。

　　对于这些，言儿深深明白，让自己认识的人们对自己产生这么两极化的评论，有自己当年愚蠢、如今尖锐冲动的原因在里面。自己若是再怎么恶劣下去，终有一天会遭殃。只可惜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她亲手将自己培养的愈发尖锐的性格，时至今日仍然顽强生长着，不曾有一丝消退。她也就由着这些性格潜藏于内心，好像也不打算将这些割舍掉。

　　所以她想自己应当离开珏山，一个人去别的地方走走，将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你还记得四年前的时候，我将胡声的手臂扭断的事情吗？毕竟我是做出过那样事情的人，他们如今对我再怎么讨厌，我也没有什么好委屈的。”言儿苦笑着、眼神一时冰冷尖锐。

　　“怎么能不记得？”齐莺叹息着。

　　胡声是她们师伯的一个徒弟，平日里也算是智慧过人、勤奋上进，很优秀的一个弟子。偏生的也喜欢同那些顽劣之徒一道捉弄有些软弱、看上去好欺负的同门。胡声喜欢的一个名叫司心蕊的师妹，因为招惹言儿不成反被呛了一通，去同她的师兄告状。这心胸狭隘的家伙不明事理，只念着风花雪月宠他那娇滴滴的师妹，便也去招惹是非。因为这些，他当着众人的面嘲讽言儿，拿她被从禁地溜出来的妖怪捉弄的事情取笑她、甚至编成歌谣大唱。甚至撺掇一众弟子一道，深更半夜将她引出前去了练剑的演武场，用法术捉弄了她整整一个晚上！

　　那件事情几乎让她疯掉！

　　那时的言儿几乎被逼疯，再顾不得什么理智、顾不得什么道德，只有满腔的怒火怨恨。当知晓是何人所为后，她直接冲去胡声面前，同他当众斗殴，那时的言儿其动作言语粗鄙的如林间猛兽，将他打得浑身淤青、更是扭断了他的一只手臂！

　　而之后的结果也可想而知，这件事情闹得很大，惊动了许多弟子、包括他们各自的师父。

　　因为胡声只是私下顽劣、在长辈面前还是很会充乖巧，长辈们起初自然不信是胡声的过错更多。见他们之后见胡声手臂断掉，胡声师父对她破口大骂、钟径真人当场打了言儿一掌！

　　虽是之后此事澄清，是胡声等人招惹在先，他们也受到了惩罚。但言儿扭断同门师兄手臂亦是恶劣，被在后山罚跪了半日，甚至让她亲自去炼丹房炼制修复胡声手臂的药。

　　似乎也是理所应当······

　　虽然这中间的过程很辛酸，但似乎也是因祸得福，自从那件事后慕容挽言一战成名，纤云阁中的弟子几乎也没人敢去招惹她了。

　　往事涌上心头，言儿的声音有些哽咽：“从那之后起，许多人都对我敬而远之。那些喜欢捉弄我的人，又害怕我得要死、看见就转身跑。呵~真是可笑！”

　　齐莺赶忙将她的手拉起，安慰着：“好了，不要多想这些，多想无益，明天我们就走了！明日之后便是同那些过往告别、做个新的开始，那些令人生厌的家伙便是可能一生一世不会再见了。这么想的话应当开心些，你说是吗？”

　　言儿听齐莺这般劝慰自己，心中的痛苦也一下收敛，点了点头。

　　“对，多想无益。”言儿点头，辛酸的笑着。

　　还好她还是有知心的朋友帮助自己，有可以坚持的愿望，可以寄托的信仰。

　　只要不总是想着过去、深陷于那些伤痛之中，时间总会将一切治愈的。

　　“我们回去大殿吧！”言儿笑着说。

　　“好！”齐莺点头，两个姑娘变暂时将悲伤的情绪收起，离开山崖走回大殿去。她们在大殿靠后的位置中坐下，听着长辈们同他们所有弟子的慰问激烈，心中激动的期待着。

　　一炷香之后他们共同拜谢师门，然后起身离开大殿。

　　当齐莺和言儿走出大殿走下阶梯离开时，有看见她们熟悉的人。有她们喜欢互相友好的，她们可以微笑着打招呼寒暄、祝福对方下山之后的未来旅程。然后也有看见那些曾经招惹戏弄她们的人，在看见她们之时露出躲闪逃避的神情、不敢多言快速的离去，惹得她们一阵冷笑。

　　此时，两人又欢喜起来。齐莺忍不住的说：“说真的，一想到你明天要去江南、而我要回长安。唉······不过不论怎么说，希望你去江南之后，可以好生的玩一场、忘掉那些不开心的，好生玩吧！”

　　“好啊~！”言儿由衷的笑着，眉里眼里都是真实的喜悦。

　　她看着齐莺阳光活泼的神情，心中一时难以，露出一个调皮的眼神、嘴角勾勒起一丝弧度。

　　即使如此，有些事情，现在还不能跟莺儿说。

　　因为慕容挽言想给自己的挚友一个惊喜，她此次准备一下山便直奔江南而去，不仅只是为欣赏那里的美景而已。若是论更喜爱什么地方，大唐王朝的首都长安，令她神往的东西才是更多的，那里有太多令她因从古书上所学、从而深深热爱的人和事。若是没有别的什么，她想她一定会恨不得下一刻便飞身前往长安之中去！

　　只是因为一些事情，她选择前去江南。

　　她要去那草青莲红的江南一游，然后寻找一些难得一见的宝物，并在年底之时回到长安中去。慕容挽言下定决心，要为齐莺送上一份天大的生辰贺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