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盛墨兰

盛家书塾

“我留的功课大家都做得不错，只是六姑娘呀，你这字也委实是太不堪入目了些。”庄学究拿着明兰写的一篇大字说道：“说起来我也给你们上了两年多的课了，可六姑娘这字是一点长近都没有，简直还不如那刚开蒙的稚子。”

“古有云‘书者，心之迹也’ 都言论书如论相，观书如观人，所以这字还望六姑娘日后能多加练习。”庄先生望着明兰如是说道。

明兰听着庄先生这话面上一片赫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过还是起身答了句“学生知道了，课下一定好好习字。”

都说“字如其人”，她何尝不想把字练好，只是她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的，明明平日里一双手最是灵巧不过的，但是写出来的一手字却是丑得出奇，也曾下定决心练过，写出来的字却依旧像是蝌蚪文，丑得扎眼。她想着自己又不是要考秀才举人，丑便丑吧。只是到底也是有九岁的人了，如今被先生这么一说面上肯定是挂不住。

“嗯。”庄学究点了点头示意她坐下，然后又开始点评其他人。

长柏和墨兰的功课依旧是优等，长枫也罕见地被夸了几句，如兰还是和以前一样无功无过。

点评完功课以后，庄学究便又开始讲课。

“先生都罚了小六那么多字帖了，她还是没点长进，这字怕是练不好了。”如兰小声地对坐在她后面的墨兰说道。

“好好听先生讲课，不然等下被先生抓到，定会罚你。”墨兰回了如兰一句便接着听庄学究的讲解。

“你，就你正经。”如兰见墨兰只认真听讲，并不搭理自己，有些自讨没趣便“哼”了一声便转过头去。

如兰背过去以后，“正经人”墨兰开始放飞思绪了，虽面上在听着庄学究讲课心里想得却是庄先生花白的山羊胡上好像有糕点的碎屑，如今先生胡子又长那么长了，可以扎小辫了吧；又想到该让云栽把自己最近写好的话本给书坊送去，书坊掌柜都给自己传了几次话了，说客人催着要看后续呢，想着想着又想到六妹妹月前做的玫瑰露不错，如今桂花开得不错可以……

在别人眼中，盛家四姑娘虽然出身不高，但是堪称泉州大家闺秀的典范，品貌才学，规矩礼仪样样都是一流的，且她行事有虽章法规矩严，但待下人一贯温和，而且还不是呆木头在长辈面前也不失小女儿家的娇俏可爱，哪里像是个五品官家的庶女活脱脱就像是世家大族娇养出来的。

只是他们却不知道，墨兰实际上是个跳脱的性子，最是爱玩闹不过的。她也曾趁庄先生小憩的时候剪了他的山羊胡，那知她给先生修剪好了之后，她三哥哥长枫又拿着剪子去给先生的胡子给给祸祸了，之后长枫分别被庄先生和盛老爹各罚了一顿，倒是没人知道墨兰也剪了庄先生的胡子。

平日里她也爱同如兰明兰一起胡闹，整个院子都快被吵翻了，只是连同盛老太太和大娘子在内的盛家人都觉得是两个小的在胡闹，四姑娘作为姐姐是在看护着两个妹妹。只有如兰明兰稍微知晓点这个四姐姐是个爱闹腾的性子。

哪怕是她课上走神被庄学究发现，不晓得墨兰本性的庄老先生也只以为她是有了什么感悟，决计想不到盛四姑娘思绪都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说起话本，作为待字闺中的姑娘连看话本都要偷偷摸摸的，若是被家中长辈发现，少说也是也是要被斥责的。因为从前有位大家姑娘就是因为看了个话本，竟然就瞧上了那写话本的穷书生，两人偷偷私会，那姑娘还打算和书生私奔。后来呀就成了“痴情女子负心汉”的故事了，那书生丢了姑娘跑了，那姑娘也被匆匆嫁人了。

而墨兰自九岁多便开始悄悄写起了话本，年纪小倒是写不出什么才子佳人的缠绵爱情，不过她却十分擅长写神仙鬼怪，写得仿佛那些神仙鬼怪真的存在一般。最初她是办做大户人家家的女使谎称是自家公子写的，将话本稿子投给一家书肆，掌柜却觉得这种写神鬼的话本子怕是没有什么人看便没有收。

后来墨兰想办法，从林小娘那儿要了一个生意惨淡的的小铺子，重新修缮了一番改成了一间书坊，由墨兰亲自选了一些好看话本，也将自己写的话本放在里面，之后的经营便交给了一个信得过的掌柜。

哪曾想墨兰写的第一本话本《花神录》卖得尤其的好。起初是一个有些才名的举子见这间书坊比书坊书陈设地更加风雅，更符合读书人的气质，便想到店里买些纸笔。进了店见《花神录》摆得显眼，便随手拿起来看看，这一看便看了近三个时辰，若不是因为店里的伙计给多添了几次茶水实在是内急难忍，他还能再多看一会儿，不过最终他还是买下了这本个话本准备带回去继续看，没想到的是之后这个话本竟在书院里传了开来。

《花神录》被加印了几次，每次都一售即空。没能买到《花神录》的客人也在书坊里看看，有的顺道买买笔墨纸砚或者其他的话本。

因此墨兰这个书坊竟然生意红火了起来。林小娘听说店里生意好，更是乐得合不拢嘴，在盛竑面前夸了又夸，又在王氏面前炫耀了好几回。老太太听说了这件事儿也夸了墨兰几句，但还是告诫她不要太出头，免得树大招风。又吩咐了下人四姑娘做生意这事儿不许传到外头去，又让身边的常嬷嬷去敲打了一下林小娘，让她谨言慎行。

如今盛家人只知道墨兰开书坊，没想到墨兰居然还写话本，更没有想到近年来受泉州学子，夫人小姐们追捧的报岁居士竟然就是墨兰。

若是让盛老太太和盛竑知道墨兰一个闺阁小姐竟然如此绝对不会认为她是闺秀的典范，两个妹妹的榜样，怕是会觉得她离经叛道，胆大妄为。

……

时间过得很快，又到了散学的时候。

待庄先生走了以后，墨兰明兰同两位兄长还有如兰道了别，二人便一起回寿安堂。两人身后分别跟着露种云栽，小桃丹橘。

两姐妹边走边随意聊了几句，墨兰见明兰心不在焉，小小的一张脸上都是忧愁是便问道 “都说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六妹妹这又是有什么烦心事儿了？”

“四姐姐，我真的很笨吗，怎么连个字都练不好。”明兰还在耿耿于怀自己那丑得出奇的字。

“这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就像六妹妹你小小年纪就有那么出色的女红和一手好厨艺，这是我和五妹妹怎么也及不上的。”墨兰宽慰道：“六妹妹如今的字虽是稚气了些，但待以后手腕有力了说不得能写得更好。”

“我知道了。”明兰点了点头，虽然没怎么被宽慰到，但是四姐姐说得对自己厨艺好，若是能做些好吃的“贿赂”一下庄先生，他“吃人嘴短”，以后对自己的功课也能放宽松些……

之后明兰便时常给庄先生送各种好吃的，庄先生许也知道小姑娘送吃的的用意，只是没办法克制这口腹之欲，对明兰的功课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明兰亲自下厨的机会多了，墨兰也是十分开心的。因着她们现在都住在寿安堂，明兰每次做吃的，都会给她送一份，不得不说明兰的手艺真好，还特别会钻研新菜谱。

在盛家只要大娘子和林小娘不时不时斗一下，日子过得还是很平静的。因顾及着几个孩子，她两个人还是不敢闹得太过，只是小打小闹罢了。兄弟姊妹们虽说不上相亲相爱，但长柏作为长兄待弟妹们一向很好，除了如兰爱使唤明兰和是不是挤兑墨兰，大家还是很和睦的。

日子如流水般匆匆流过……一晃眼又过了三年。

盛竑在担任泉州知州后鼓励耕织，调配商贾，短短三年里治理的登州丰饶富庶，上缴不少税赋，做出不错政绩，加之他惯会做人，地方京中的熟人都常有打点，三年一任期满时，再次获得考评绩优，得以继续连任不说，更是还有望再升一升。

盛家近来也是十分热闹，大家上着课也松散了些。如兰和明兰在课上还小声地交谈着，连一贯在课上“认真”的墨兰也和她们说了几句。如今还没有上课，几个姑娘还有长枫更是闹作了一团，只有一贯稳重的长柏没有陪弟妹们打闹，但也稍作放松。

如兰不知对墨兰说了句什么，如兰笑着跑开，墨兰追着要打如兰，两人跑到庄先生讲课时背后的屏风旁，墨兰要抓住如兰的时候，如兰一躲，墨兰不便小心把屏风碰倒了。

屏风倒了后竟然出现了一个少年郎，墨兰与他四目相望。只见他身着一件玉色绣银丝点素团纹的交领长衣，腰束一条浅蓝色缀玉腰。那少年似从外头刚进来，肩上还落着些许粉红色桃花瓣，一头鸦羽般的乌发用玉冠松松扣住。

少年唇红齿白，目朗眉秀，身姿如一丛挺拔的青竹般清秀，倒是生得芝兰玉树，两人对望了一会儿，墨兰先微红着脸移开视线，这时那少年也才回过神来，忽地脸上绽开个笑容拱手道 “姑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