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之初

我爹全家都有病，我爹有病，我爹的兄长有病，我爹的爹也有病……

　　说不准我也有病呢

　　——

　　听我娘说她生我时本来晴空万里，但我降生后，却是大雨倾盆、雷声滚滚……

　　我一直以为是天气多变，所以也不觉得这雨、这雷跟我有关。

　　我出生后，我娘便连夜抱着我坐火车去了衡山一家特别远且没什么名声的道观。

　　下了火车后，我娘将我带去了那家道观。

　　那道观是闭门的，表示不见客。一般道观不关大门的。

　　她把我放在门前，然后跪了下来:“道长救救我儿！”

　　然后她又在磕头，一下又一下。

　　流了好多血。

　　从我记事起我娘的额头上就有一道疤，如何也去不掉。我问她这疤是怎么来的，她不说，只是笑，然后告诉我，这疤是福气啊。我不懂。

　　终于，道观开门了。

　　来的是一个小道士，小道士大约五六岁模样，像模像样的对我娘行了个揖。

　　“观主让小道带您进去。”

　　“多谢小道长，多谢观主。”娘小心翼翼的抱起我，跟在这个小道士身后。

　　不一会儿，就看见一个身穿藏青色道袍的中年男人，那人和别人很不一样。那道人脸色有些青白，袖子里的手微微颤抖。

　　“单施主，逆天不可为。”道长看着我娘和我娘怀里的我，那时我皱皱巴巴的一点也不好看。

　　“无妄道长，我儿合该活着！”我娘直直的盯着那道长。

　　那道长长叹一声，又道:“这孩子姓什么。”

　　“我儿自然是与我同姓。”

　　“罢了，合该活。这孩子可有名？”

　　我娘终于笑了，“自是等道长赐名。”

　　“赐不敢当，单……善，便叫子良如何？良善之君子。”道长看着在我娘怀里不哭不闹的我，他眼里似乎有一丝莫名的光。

　　“子良……子良，道长，是不是太过了？”我娘皱了眉头。

　　“既然找我，你便是知道这孩子的命格。我且问你，过了吗？”好似不动声色的交锋。

　　我娘笑了，“多谢道长。祝道长早日成道——无病无灾。”

　　“那贫道就多谢施主的吉言了。”那道长笑着回应到。

　　然后我娘昏了过去，但她依旧稳稳的抱着我，幸好道长及时搂住了她。

　　突然，那道长喷出一口鲜血。

　　“观主！”小道长惊呼道。

　　那道长摇了摇头，说:“我没事，你去熬些米汤。这孩子与我有缘。”

　　道长看着倒在他怀里的我娘，深深地叹气。

　　“施主，抱歉，得罪了。”道长一把讲我娘抱起，放到了客房的床上。

　　我突然对着道长的脸笑了，咯咯咯的，道长惊讶的看着我。

　　我对着他眨眼睛。道长无奈摇头，却一把将我抱起。那时我还不知道这个叫口嫌体直。

　　“子良，你到底是什么人啊。真是奇怪。”道长用手刮了刮我的鼻子。

　　我笑的更开心了，没牙的我——口水流了下来。

　　可是那道长却哈哈大笑起来。我又睡了过去。

　　很快我就醒了，饿醒的。那道长居然还抱着我。

　　见我醒了，便一口一口的喂我喝米汤。

　　“道观简陋，哎，孩子都养不起了。”道长看了看门外，是那个小道士。

　　“观主，这……”小道士看着桌子上的鸡汤。

　　“不予，拿去给那位女施主吧……福生无量天尊。她也是个可怜人啊”

　　“是。”小道士笑嘻嘻端着鸡汤去了我娘在的房间。

　　我扯着道长的衣襟，玩的不亦乐乎。

　　“且等你长几岁，看面相我怕是没资格……哎，子良啊，子良啊。”那道长又开始逗我了。

　　我咯咯咯的笑，笑累了又睡了过去。

　　道长笑眯眯的抱着我去看我娘了。

　　“施主，咱们赌一把。”

我娘笑了，却摇头，“赌不得，无妄道长你赢不了的。”

　　“我赌这娃娃日后必定会来找我。”

　　“不对，道长加个时限吧，不然可做不得数。”我娘笑着摇头。

　　“三年内怎么样？”道长似乎胸有成竹，但他却眼里带着一丝怜惜。

　　“好，道长输定了。且等着罢。”我娘自信一笑。

　　我娘在这道观住了一个半月，养好了身子。然后我们又坐上了火车——这次是去我外祖家。

　　一下火车，我娘就红了眼。之间不远处两个人正站着，看见我娘后朝她挥了挥手。

　　“爹，娘，女儿回来了。”我娘语气哽咽。

　　外祖父看了我娘，又看了看在襁褓中的我，“回来了就好。”

　　只是他背在身后的手微微颤抖。

　　外祖母心疼的看着我娘，“累坏了吧，回家。咱回家。”

　　“娘，我不累。”我娘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她爹，依旧抱着我。

　　看着他们不对劲的样子，我在我娘怀里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外祖父是自己开车来的。

　　我娘坐上了后坐，外祖母也跟着坐到我娘身边。

“乖孙子肉呼呼的，像你爷爷。肯定是个有福气的嘞。”外祖母小心翼翼的把我从我娘怀里抱出来。

　　“娘，女儿不孝。”我娘语气哽咽，好似要哭出来一般。

　　外祖母叹了一口气，却直摇头。

　　“早些年便说了，你不听……如今这般了，悔吗？”外祖父道。

　　“爹，女儿不悔。女儿爱他，哪怕！……”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是外祖母瞪了我娘一眼。

　　“名字起了吗？”外祖父也没说什么，只问道。

　　“起了，叫子良。”

　　然后我就咯咯咯的笑了，似乎是知道有人喊我一般。

　　“单子良，子良……涵儿，你去那观里了吧。我为你算过一卦——是凤凰。”

　　我娘瞪大眼，有些支支吾吾。

　　“说吧，孩子的父亲是谁。”

　　“爹！你别问了。”我娘眼里突然涌出眼泪，“要不是他爹，我就回不来了……”

　　外祖父叹了一口气，也不问什么了。

　　时过境迁，如今我也快两岁了。

　　听说我娘单煜涵年轻的时候是十里八乡闻名的大美人呢！

　　我爷爷单祺渊是我们村的村长！

　　我们村子叫石村，有一条很黑很黑的河，河边上有一座山，像一个坐卧的狮子，但村里人都说那是麒麟。

　　麒麟守护着我们，让我们不受邪灵侵害。

　　村子里的小孩好坏，昨天我娘把我放在门口晒太阳——然后一个小女孩用指甲掐我脸，流了好多血，我哇哇大哭。

　　村里好多人都来了，他们用符纸把那个女孩定起来了。然后我娘也来了，抱着我哭。

　　“娘护不住你了，呜呜我苦命的儿啊！”

　　“涵丫头，麒麟大人会护着大家的，放宽心。”

　　“是啊，涵丫头。给孩子洗洗魇气，当心病了。”

　　村里的乡亲都很和善，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