艄公讲的最后一个故事,同样关于一个少年。
少年姓名不详,年岁不知,面色沧桑但不悲苦,看得出来是风雨露水养大的孩子。
他的故事很短。
少年自八岁开始跟着父母自胡地一路向南跋涉,路上遭遇洪灾和匪患,死了爹娘,随即开始一个人向南走。
走到邕陵江北岸的时候,他已经独自行走不知道多少个年头了。
“你往哪里去?” 艄公问他。
“回家。” 他道。
“家住何处?” 艄公又问。
“川北绵山。” 少年答。
艄公点了点头:“那还有很远的路啊。”
少年也点了点头:“我知道。我带着爹娘的骨灰,我要带他们回家。”
“我觉得很值,” 艄公对我说,“带一个孩子回家,我觉得很值。”
我想我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往哪里去?” 艄公问我。
“上京赶考,” 我答,“我要我的文章名扬天下,我要在庙堂之高建功立业。”
艄公点了点头,缓缓道:“那么祝你得偿所愿。”
“我会记住你说的故事的,” 我说,“这些活着和死去的人不会白白活着,也不会白白死去。”
艄公很淡地笑了笑。他吹了声口哨,自天边唤来一群水鸟。
我看着水鸟洁白的翅膀,感到有泪盈眶。
在浩浩春风里,我低下头,滴落一颗少年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