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脱衣

叶小年很小的时候养过一只小兔子，那是她外出的时候在山上捡到的。　　小兔子可能被捕兽夹误伤了，脚上是鲜红的伤口，叶小年帮兔子把捕兽夹取下，又帮它简单的包扎了伤口，担心兔子因为受伤而在山林里生存不下去，她甚至把兔子带到家里，悉心照料，直到兔子彻底痊愈，她又把兔子放回了山林。　　为什么放回呢？她的侍女当时问道，明明郡主投入了前所未有的细心竟然能防守的如此坦然。　　她但笑不语，只是觉得小兔子生来自由，就算因为一时受伤困在人类的牢笼里，但也应该有自己的选择，更是有重回家园的权利。　　只是这么久过去了，叶小年还是不免想到当时那只兔子红红的眼睛，看起来格外惹人怜爱和心疼。　　像极了此刻蹲在她面前的钟再期。　　“可以跟我走了吧小兔子？”叶小年耐心的蹲在他面前，问道。　　钟再期不知为何叶小年会突然叫他小兔子，只是这么可爱的动物，一出现在他脑海中，就让他耳朵一红。　　自己在她心里竟然像一只这么雪白的小兔子吗。　　他没有再犹豫，说道：“让小姐笑话了。”　　叶小年笑容攀上脸庞：“我可不敢笑话你，毕竟我可是个喜欢可怜人，同情人的大善人呢。”　　这下子钟再期的耳朵红的更厉害了，他连忙解释道：“小姐，我……”　　“我都知道。”叶小年没有让他说下去，“你刚刚那些话，虽然我乍一听真的有些难过，但是我跟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还记得我两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你那个时候伤的那么重，还有心思用理由把我骗走，自己留在山洞等死，后来在金府也是，让我一个人先走自己留下来善后。钟再期，我叶小年认识一个人不是去听他说了什么话，好话也好，违心的话也好，我都是从他做了什么来判断他是否值得我深交，我知道你的为人，你是那么正直又善良的人，就算说出那样伤人的话，也肯定有你的苦衷，想必说出这些话的你比我这个听到的人都要难受。还有钟再期，我想告诉你的是，我叶小年就算真的助人为乐行侠仗义，但我不是看到谁有困难都会去帮一把的，路边乞丐那么多，我要是对每一个都同情，都去帮助他们，那我还忙的过来吗？我也是看人的。”　　月朗星稀，钟再期聚精会神的看着眼前的叶小年，认真的把她说的每个字都记在脑海里。　　“钟再期，我知道你从小生活的环境造成了你现在做事的想法和方法，我也知道让你骤然改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但你要知道，每个人都是平等的，都是有权利说出自己的想法，说出自己不想要，说出自己很累很疼，这些话都是可以在朋友面前倾诉出来的，或许你还不太习惯这样的做法，但我愿意当你的倾诉者，去倾听你的想法，纠正你的错误。”叶小年的话如涓涓细流流淌到钟再期荒芜的心灵。　　“所以，我现在问你，钟再期，你为什么会来这里？你是怎么来的？是否受伤了？现在是不是没有力气站起来了。”像老师一样，叶小年在一番教育后抛出了课后的问题。　　如果说之前钟再期还存在着或多或少的自卑与敏感，但至少在此刻，在叶小年掏心掏肺的跟他说了那么多话之后，他不想在今夜再像以前一样什么都藏在心里了，至少在今天，在新年的这一天，也让他能肆意活一下吧。　　他看着叶小年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我是骑马来这儿的，路上只在驿站换了匹马，所以我已经一天没吃饭了，胃很疼，却吐不出任何东西，之前的任务是有受伤，我自己处理不好伤口，所以伤口还是很疼。我蹲在这儿没力气站起来了，可我又怕躺到地上弄脏我的包裹。”　　他陆陆续续说了很多，说到最后甚至都不敢再看向叶小年，还是像刚刚一样，慢慢的把头埋了下去。　　直到他看到一双手出现在他眼前。　　他抬头，看到叶小年笑嘻嘻的在他面前伸出她的手。　　她笑着说道：“就喜欢你这样诚实的小朋友，没有力气就和我说，我会拉你起来的。”说着晃了晃双手，表示了一下它的存在感。　　钟再期看着眼前这双小巧白皙的双手，又有热意抵达眼眶，他眨了眨眼睛，把那股泪意逼退。　　没有再犹豫，他用自己仅剩的那只手，握住了叶小年的双手，声音有些哽咽，说道：“如此，就多谢小姐了。”　　叶小年反手握住他的手，把他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心，来自他手的寒意让她鼻头一酸，大过年的又是大冷天的，钟再期没有地方去，没有亲人可以团聚，只能自己一个人在这儿偷偷忍受疼痛又偷偷的哭，如果不是自己跟来又看出他的口是心非，她简直不敢想象，这个除夕，他会如何孤独的度过。　　她又对他笑了笑，自己先站起身来，又使力把钟再期从地上拉起来。　　许是蹲久了腿麻，又或者是钟再期确实没多少力气了，起来那一瞬间，他眼前突然一花，大脑地动山摇般，让他根本站不住脚。　　男人的身体剧烈晃了下，叶小年心急手快的一把扶住他，身体微微前倾，让他能靠在她身上。　　钟再期的头靠在叶小年肩膀上，手垂在身侧还被叶小年拉着，他眼睛紧闭，等大脑恢复清明后才发现自己跟叶小年贴的这么近。他本能的向后退，头刚抬起一点就被叶小年压了回去。　　“你应该是太久没吃饭导致的头晕，我爹也经常这样，你再休息一会儿，我待会儿就去找地方给你歇息。”叶小年说着把手移到钟再期背后，她知道头晕的时候帮他顺顺后背，效果会好一些，于是她温柔的，上下来回的轻轻的拍着钟再期的后背。　　“你怎么又瘦这么多了？”刚刚隔着衣服叶小年就发觉钟再期瘦了许多，现下亲自摸上去之后才发觉他竟瘦到如此地步，仿佛皮肤之下就是骨架，竟没有多余的肉在支撑。“要好好照顾自己啊小钟。”　　听到叶小年不加修饰的关心，感受着她手心的温度在身上到处传散，自己被她握着手，又能像做梦一样靠在她的身上，钟再期彻底破防，此刻最后一道防线被叶小年无孔不入的侵入。　　感觉到自己肩膀有水意渗入的时候，叶小年没有做声，只是像小时候仅有的几次娘亲在她伤心哭泣时哄她那样，把手放到钟再期头顶，温柔又耐心的一下下，抚摸着他的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跟在叶小年身边，一切都是那么的水到渠成。　　等钟再期彻底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叶小年带到她家在京城里的一处私宅内。　　如叶小年所猜测的那样，春节这样的日子早就没有多余的客栈房间给钟再期居住了，不过叶家家大业大，叶小年随意找了处私宅，私宅内只有看门的老大爷和潦草两三个家丁看守，叶小年到达之后，吩咐家丁烧水准备炭火和药膏，又派人去厨房熬煮一些粥食。　　吩咐完下人，叶小年带着钟再期来到她之前在私宅内的房间，因为不知道她何时会过来住，是以她的房间每天都有人打扫，他们便直接进了屋子。　　叶小年让钟再期躺到床上，再把衣服脱了，方便她为他检查伤口并上药。　　钟再期一开始脸红的怎么都不肯照做，又说自己可以妥善处理伤口，却被叶小年一句“如果你能好好处理你就不会把自己逼成现在这个样子了。”给堵了回去。　　他默默坐到床边，脸红的像一只煮熟的大虾，想脱衣服的时候发现一直背在身上的包裹因为打的死结所以他解不开，无奈之下，他看向站在自己身前正抱着双手在胸前的叶小年。　　“不是说自己可以的吗？”叶小年说道，“怎么，小钟还是需要我的啊。”　　全世界我最需要的就是你，钟再期在心底默默想着，不敢把所想说出来，只是伸出左手，拉了下叶小年的衣袖，再晃了晃，十足的妥协与撒娇让叶小年忍俊不禁。　　“真是怕了你了。”她说着微微弯下身子，探身到钟再期身前，伸手去解他包裹上的死结。　　可她没想到，钟再期打的死结实在太过复杂，她愣是没解的开，反而她越气越想打开死结，就靠钟再期越近，到最后，死结没打开，她整个人都快埋到他怀里了。　　感受着女孩的头抵在自己胸前，钟再期呼吸有些许急促，他一边调整着呼吸，一边又把眼睛往上面瞄，可每次上瞄的时候都控制不住又低头看她。　　终于他忍不住了，说出了解死结的方法，想来这个死结也算是他独创的打法，怪不得叶小年怎么也解不开。　　按照钟再期所说的，叶小年才算把死结解开，帮钟再期把包裹取了下来，感受到叶小年离开了他的胸前，钟再期竟然有些不习惯。　　“可算把你这死结解开了，你说你没事打这么个死结干什么，要是你自己一个人解不开怎么办。”叶小年把包裹放到一边的凳子上，却听钟再期小声的说。　　“那我就用剑把它砍断。”　　叶小年笑出了声：“嗯，小钟真厉害，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好办法呢。”　　说着她又开始了正事：“那是你自己脱衣服，还是我帮你脱？”　　再给钟再期十个胆子，他也不能再让叶小年动手了，他说道：“我自己来。”说着便去脱衣服。　　叶小年看到他这么配合，可算放下了心，便转身坐到桌前挑选家丁刚刚送来的药膏，她暗暗的想，该用哪些药膏涂抹才能对治伤的效果最好。　　等她拿完药膏转身回去的时候，看到钟再期已经把上衣从左肩尽数褪到腰间，露出他赤裸的左上半身，因是侧着坐在床边，从叶小年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他的身前和左边后背的整个画面。 叶小年拿着药膏楞在原地，只觉得似乎世上最好的药膏都不足以治疗他此时后背的伤口。 那么多，那么深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