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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雪洞

期年不悔

寒冬,深夜,雪后。

隐蔽的山洞内,洞口用大石头仔细的堵着,饶是如此,可还是有风雪不甘心的从缝隙中不打招呼的钻进来,可光是有这样的一片小天地叶小年也很感恩了,毕竟没有让他们在外面那冰天雪地度过一夜。她倒是没什么,只是眼前这个还在昏睡且受伤不轻的人是断断承受不住的。

叶小年虽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郡主,可她这些年受到的教育和习得的武功让她在这荒郊野岭又孤立无援的情况下也没有太过慌张。

只是刚刚钟再期流着鲜血倒在雪地中昏迷不醒的画面着实让她心惊了又惊。

她接过自己的包裹,细心的绑在自己胸前,又费力的扶起昏迷中的人,用他的剑做支撑,小心的扯着他剩下的左手,仔细的搭在自己肩上,钟再期刚被拖起来就有些清醒了,只是神智还有些迷糊,虽顾着上下有别,推搡了几下,但却由于虚弱不堪,叶小年又一再坚持,这才不再拒绝跟着叶小年的脚步慢慢的走,这样倒也让她省了不少体力。

已是大雪封山,四周空旷而辽远,倒也有一番银装素裹之壮阔,可是叶小年无心看风景,一心想着那人的安全,最后终于是找到了现在跻身的山洞,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明天放明后再去试图联系外界。

按理说外公不应该就这样放心钟再期一个人来接她的,许是还有别的应援只是她不知道罢了。

叶小年晃晃头把脑海中任何的可能性都抹去。

她现在不信天,不信命,她只信自己,和那个哪怕是昏迷也仍眉头紧蹙的男人。

山洞内空冷无比,想要找来柴火却发现由于下雪外面的木头都湿漉漉完全燃不起来,所幸的是山洞内有些杂草枯木,加上自己的火折子,也勉强给他们两个营造了一个稍稍温暖的环境。

叶小年只好掏出自己的包裹,幸亏是冬天,她带了几件棉袄,倒也足够暖和。

她也不心疼,丝毫不犹豫的就把这些御香坊定制的袄子铺在光滑潮湿的地面,再小心的扶钟再期躺下,他个子太高,用了三件袄子才堪堪包住他,待他躺好又把剩下的袄子都盖到他身上。

等忙完这一切叶小年身上也是出了一层薄汗,她此刻无比庆幸自己的师父对自己的训练,如若不是白山老祖在那三九天也让她在常年积雪的白山上只着单衣练武,或许她现在早就冻的麻木了吧。

收回思绪来,钟再期的情况比她想象中还要糟糕,哪怕是用了棉袄层层围住,但他还是瑟瑟发抖,嘴唇有些发白,眼珠在眼皮下以肉眼可见的姿态来回动着,显然是睡的不安稳,饶是他现在冷的发抖,可那鬓角直挂的汗珠却让叶小年知道了不对。

伸手摸上他的额头,果然,触手一片滚烫,是发烧了。再加上还没有检查他的伤口,叶小年只觉绝望的触角在一步步向她伸来。

没多想,自己也席地坐到他面前,小心的把钟再期扶起靠到山壁上,棉袄应势倒下,她也不管,心中一直默念着:失礼了失礼了。却是眼神清明的先解开了钟再期的黑色披风,披风过长,叶小年轻轻揽过他靠到自己肩头伸手到他背后成功脱下披风,又用同样的办法脱下那一身黑色劲装。

待钟再期脱的只剩下一件白色中衣,叶小年只觉一股扑鼻的血腥味袭来,就快要把自己淹没,过重的血腥味像是鼓声,一下一下的在自己心里打鼓。

刚想把钟再期从自己肩头移开,就听见他一声闷哼:“嗯……”呼出的气息带着发烧特有的灼热,倒是让叶小年痒的扯开了嘴角。

只这一声,叶小年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低头看向他的脸庞,他额前的碎发早就被冷汗打湿,长发也随意的搭在锁骨上。只着一件中衣的他在这样的衬托下竟显的如此瘦弱,右手下的空荡此刻也显的更加明显而刺眼……

咽下一阵苦涩,叶小年还是让他躺到了自制床褥上,这下子可以看清他的伤口了,左手处有几处划伤,却不严重,最严重的伤在他的腹部和后背,分别被刺出了两个大口子,想来让他痛到昏迷的罪魁祸首就是这两个伤口了。

顾不得自怨自艾,叶小年又从包裹里拿出自己的小衣,蹭蹭跑出山洞,她刚刚来的时候就发现这儿有处河水,现在倒是起了作用,手泡到河里的时候还是有些不舒服,可还是忍住把这三件小衣全部用水沾湿,又回到钟再期身边,一边给他额头上敷了一块用以降温,一边又来擦拭他的伤口。

等到白衣染成红衣,伤口总算是处理好了。叶小年又掏出临走前年丝丝给她塞的金疮药,用量精确的撒到了钟再期伤口上,只见他眉头皱的更深,一直垂在身侧的左手也紧紧握起,叶小年知道他这是被伤口上的痛经刺激到了,看到他被冷汗濡湿的样子,手上的动作也不自觉的放轻,口中竟也柔声安慰道:“就好了,就好了,马上就不疼了的。”

许是一阵疼痛熬过去,又或是这一番细语起了作用,钟再期的眉头渐渐平展,叶小年喜出望外,又像刚刚一样扶他靠在自己肩上,给他处理后背的伤口。

过了很久,叶小年才知道,钟再期不再把疼表现出来的原因不过是怕她担心。哪怕伤的再重,血流的再多,只要她心疼的眼神一流出,他就缄口不言。当然那都是很久很久之后了。

等把伤口都处理完,叶小年的一整个包裹里的家当几乎都用到钟再期身上了,甚至于怕他寒气入骨又没有明火可以烘干他的外衣,连自己身上的披风都脱下搭到了他身上。

也就在这时,叶小年才从自己取之不竭的包裹里认识到年丝丝对自己的上心,儿行千里母担忧,年丝丝能做的只有把自己认为有用的东西一件又一件的塞到包裹里。

等忙完这一切,叶小年也早已力竭,随意找了个位置,虽有些寒冷,还是运起一团真气,烘暖自己后就这样沉沉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何时醒的,只知道醒过来后她就发现应该盖在钟再期身上的棉袄,此时无一不在自己的身上。

已有阳光透过石缝洒了进来,许是天亮放晴了。

还是疑惑的捏着袄,起身寻找钟再期的身影,却意外的在离她很远的角落发现了靠在山壁搭着自己潮湿披风蜷成一团的钟再期。

心慌失措的爬起来,拖着手中的棉袄赶到他身前,叶小年刚要把袄盖到他身上,就发现他细密的睫毛颤了颤,待钟再期掀开沉重的眼皮来就看到了眼前小心翼翼的叶小年。

他应该用生命去保护的小姐。

条件反射的推开叶小年尚有动作的手,只这一个轻微的动作就让他撕心裂肺的咳了起来。

叶小年顾不得礼仪周到,伸手轻轻在他胸前来回顺着气:“你醒了?好多了吗?怎么把衣服都堆到我身上了?”虽是质问,但仍有大量心疼的意味在里面。

钟再期缓过这阵咳意,还是推开了叶小年搭在他胸口的手,竟想再往后退,才发现这个位置已经是极限。咽下一口血腥味,这才开口:“小姐,属下……咳咳,属下保护你是应该的……咳咳,小姐不能因为属下而……而生病……”

短短一段话他说的断断续续又咳嗽不断,叶小年哪是吃素的人,眼疾手快的抚上他的额头,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身前四处躲避的人:“你还在发烧知道吗?”

眼前人茫然的点头。

叶小年看着这温顺的样子反而更加气不打一处来:“那你还缺心眼的把衣服都给我?傻子一样的把自己团在这儿?甚至还死别扭的拒绝我的关心?钟再期你是不是有病啊!”说到最后叶小年的情绪也爆发了出来,她本就是千金大小姐,镇国侯府上下捧在手心的小郡主,哪怕习武苦痛,但此番费心费力照顾人还是她头一次,就连她父亲,每次发病都有母亲在一旁呵护,从来不需要她上手。可这个人倒好,非但不领情,还摆出一副勿近他身的高贵模样,自己忙里忙外了一晚上,非但没落一句好,还收获了这般冷酷的回复,这让她怎么不气,怎么不恼?

听到叶小年怒气四起的质问,钟再期只静默了一会儿,便又开始道歉:“小姐……对不起,咳咳,对不起,是我让小姐费心了……咳咳……”

又是这样客气疏远的话,叶小年心中的火药被彻底点爆,扔下衣服腾的一下爬起来,看也不看那咳成一团的人,冷静道:“外面应该停雪了,你既然是我外公派来的,那肯定不止只派了你一人吧,就算其他人都走散了,但总得有什么可以联系的方式吧,所以你知道怎样寻找救援吗?”

钟再期艰难的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又伸手扯了扯叶小年的裙摆,像是小心请求原谅那般说道:“这……这是庄主所给信物,小姐只需前往这半山腰的一处四舍茅屋……向屋主亮出此物,自会……自会有人前来相救……”

叶小年一把接过玉佩放到手中研究,欣喜的表情点亮了她清澈的眼眸,刚刚因为钟再期引起的气恼此刻也仿佛消失不见了。

钟再期轻咳一声微微转过头去不再看着她。

“我知道了,钟再期,你就在这儿等着我呀,我很快就带人回来救你。”轻快的语气,那个热心的叶小年在这一刻又重新回来,刚刚的不快彻底烟消云散。

钟再期苍白的点头。

叶小年看到放了心,把包裹仅剩的糕点拿到他面前,又不顾他的劝阻把袄重新盖到他身上,道:“这糕点有些泡水化了,不过味道肯定还是一样的好,你先垫垫肚子,好好照顾自己。”说完起身向洞口走去,却又像想到什么一样迅速回头,只这一回头就看到逆光处,钟再期正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她一时间竟忘记了要回头说什么,想了想还是补充着她想说的最后一句话:“等我回来。”

钟再期有些窘迫,他的脸庞也被刚刚叶小年恰好回头的对视染上了正常的潮红,低哑的回答:“好。”

听到这一声回答,叶小年这才像得到保证一样蹦跳着出了山洞,只是在她看不见的角落里,钟再期偏头一阵猛烈的咳嗽,待用手捂上去时已是鲜血四溢,止也止不住的从指缝间淌下。

叶小年看得到的只是表面伤口,如果这是这简单的几处剑伤,钟再期自是不会让自己露出这般虚弱的模样,只是他在赶到风沙渡前已经和背后的人交过手,其他人被击杀的四分五落,是以坚持到最后前来接叶小年的人只剩下他一个。若不是那顾万青剑法不如他,加之叶小年自己也精于武义,自己拼死一战,这才把他二人成功带了出来。

万幸的是,她没有受伤,只要她没有受伤其他什么都好……

钟再期昏过去的前一刻,迷蒙的眼前闪现的都是叶小年的模样……

带着笑意的亦或是带着怒意的,怎样的都有。

待得叶小年把救兵喊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钟再期歪头倒在地上,仅剩的左手还死死抓着她留下来的棉袄,这棉袄最后到底还是被他脱下来没有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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