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警钟

天子端坐在太极殿最高处。

　　南畅平越过排排官员，面向岚帝下跪谢恩。

　　岚帝：“爱卿这一路想来也定是十分顺利，不用刻意汇报，百姓就把行踪摸清了，这一路更是欢呼阵阵，真是许久没见过这般热闹的场景了。”

　　南畅平再次行大礼：”陛下！臣请陛下整治内外风气！此次对战我军将士大多并无甲胄蔽体。伤亡惨重，朝内必有腐虫，如此下去，必坏我朝根基！”

　　南畅平话还未落地，便有一众文臣手执玉板：“陛下，臣等立于朝堂之上，一刻也不敢忘记先贤教诲。我身等为大岚喉舌，更要将民生民意上达朝廷，陛下，谨防宦官一流，早日拾起帝王职责，万不可再让忠士寒心。”

　　“还请陛下，顾及大岚颜面，退回求和诏书。”

又有一位文官手执玉板站出来：“陛下，我朝兑现约礼就在两日之后，除金银珠宝而外，还请陛下明示对方开出的另一条件为何物。”

　　二皇子回转眼眸，一双鹰似的眼锁住岚帝。

　　随后，岚帝一手捂嘴，大咳两声，指缝中竟然渗出血迹，一旁侍立的太监尖叫起来：“陛下身染恶疾，还不速速请太医？！”

　　被众人搀扶起的岚帝哑着嗓子喊退朝，然后偏头又是一口鲜血，大殿上忙做一团。三皇子模糊地笑一声，眼神恰好盯住了回头的二皇子：“一个太监，就能妄自诅咒天子龙体，一位帝王，竟也听信谗言用此低劣手段逃避朝事。”

　　二皇子收了玉板慢悠悠踱过来，在三皇子身前定住：“皇弟，小心 祸从口出。”

　　“你那些龌龊手段也应该放放，你忘了大哥……”

“住嘴！”

　　“不三不四之流，不配提他的名字。”

　　片刻后，就有岚帝龙体抱恙，不足以支撑朝事的消息放出。二皇子勾唇笑了一下，大剌剌擦过三皇子走开了。

　　跪在殿内的南畅平由着刚刚站出来的文官扶起身。还没理出个所以然，那位文官就朝他叹了好大一口气：“我朝危也！”

　　南畅平也似有所感，只得拍拍文臣的背，也叹口气走了。

　　圣上态度不明，刚刚那番对话，愚钝如南畅平也懂得风向不明。

经过宫门前时，刚刚扶起南畅平的文臣忽地猛转过身，对着他身后着红袍的一众文臣喊道：

“我等寒窗十多载，才站在了朝堂之上！如今岚国有难，我等又岂能明哲保身！”

　　那位文官渐渐被同僚围住，南畅平站在远处看不见那位文官的全貌，却听他的声音如一记洪音：

“我等立朝堂，全君臣之义，担天下之责。人间已深冰数尺，吾盼春风如火来！燃尽一切……”

那文人的目光越过重重人影，落于大殿被阳光照亮的飞檐之上，坚冰二字掷地有声，引得周围文人纷纷举起玉板朝这位老臣鞠了一躬：

“我等，为天下，为百姓，为后辈，万死不辞！”

　　蹦跳在南畅平身前的野鸟承不起重责，展翅而去。

　　鸟翅扑朔，带走了那隙漏光，风渐起，雨已来。

　　南畅平的脚步转了个弯，他站在隐处，看那群朝臣迎风归去。

　　雨点一颗一颗砸下来，南畅平没躲。

　　以那位老臣为头的朝臣掀起了再一次的清议，那番血泪，那番惨烈，南畅平不忍再看。

那日瓢泼大雨在地面上汇集起一条血的长河，岚国的风骨被俗世笨重的刑棍杖断。

　　南畅平立了很久，最后向那堆不成人形的碎肉行了大礼。

　　而后决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