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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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微凉,北椋王府灯火如昼。
清凉亭前,徐凤年一袭白衣静坐于亭阶,细碎的桃花瓣落在他的肩头,沁入些许浸骨的凉意。
可他似乎并未在意,只目光专注地擦拭着手中小木雕,直到雕面光滑如玉,连些许微尘都看不到,方才缓缓振袖。
这是十三岁那年,小小的阿象几天几夜,给自己雕刻这块独一无二的兔子,只为庆祝自己的生辰。
父亲用淡漠的神情,说着那番无情的话。
不知道的,还以为阿象是他老人家捡来的呢。
不过,也和捡来没啥区别了。
徐凤年缓缓闭上眼,眉目间是与此刻灯烛辉煌的王府格格不入的肃寒,好似天边明月平白渡上了一层将人隔绝千里的霜雪。
徐骁在书房与他说的话语犹在耳畔。
徐凤年,你也是徐家的人,北椋存亡比儿女情长更重要。
你有什么资格不担这份责任?
和北椋相比,阿象不算什么,为此牺牲是他的使命!
徐凤年微垂下的眼睫轻颤,澄澈的眸子里是化不开的悲与酸楚。
忽然感觉到身后似乎有人,下意识紧绷着身,叶凛腰间挎刀,背着手走向他,似笑非笑道:“怎的就这点警惕心,你来之前我便在听潮亭了,若我要杀你,这会儿怕是什么都晚了。”
徐凤年见是白狐儿脸,才稍稍放宽心,满不在乎道:“想杀我的就算有这胆量,也没这能力。”顿了顿,面上嘴欠说:“而且,死在美人怀里,也不错。”
叶凛嗤之以鼻,将背在身后的酒递到他面前:“还记得上次我说,想看看你醉酒的样子吗?就赌.....谁先趴下?”
徐凤年自然不甘示弱,故作豪迈地将那壶酒接过:“行啊,让你见识见识本世子的酒量,今日我非赢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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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凛触及到徐凤年冰凉的手,脸微皱了眉,这才注意到徐凤年衣衫单薄。
北椋冬季极寒,若不是游历三年,不再是以前养尊处优的世子殿下,指不定这会啊,已经病倒了。
叶凛二话不说拉住徐凤年的手腕,板着脸:“听话,别在这,冷,我们回听潮亭。”
听潮亭内。
徐凤年坐在几案前,单手支着下颚,一手捧着酒壶,状似不经意道:“白狐儿脸,明天我要出北椋了。”
不知是否是酒意上来的缘故,原本有些苍白的面颊逐渐恢复了些血色,甚至已经染上了几分醺意。
叶凛眼眸微闪,“你可知,出了北椋,你所负的责任更大?要杀你的人更多,你可想好了?”
“嗯,想清楚了。”
徐凤年苦笑一声:“不管怎么逃避,都无法摆脱我是北椋世子这个背负责任的身份。”
叶凛动作一顿,许久不言,垂眸看向他:“世子殿下,南宫会永远候在殿下这边,你有苦,我不弃,愿跟随世子展宏图。”
徐凤年微愣,嘴唇翕动。
外面灯火阑珊,却仿佛已经照进他的心里,如同一根即将被风吹灭的蜡烛,突然风停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