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武林外史的世界47

葡萄藤架子下，斑驳的光打在脸上的，不是朱七七又是哪个，她局促地立在一旁，手指无意识地搅动着，踟蹰着不敢靠近沈浪。

也真是稀奇了，朱七七竟然也有含蓄的一天。

“你有什么事吗？”

这话她也不知道从何说起，白天里同百灵聊起了女儿家的心事，叫百灵一语点破了自己对沈浪竟是喜爱之情，她是又忐忑又彷徨，可是他们原先闹得这样僵，他心里一定是极不喜欢自己的。

“白姑娘现在如何了？”朱七七开启了话家常模式，再者她也没忘了白飞飞这个情敌，有意无意地试探了一句。

沈浪眸子略了略，按下心中那股思念之情，态度仍是很客气，“她如今在家中养病，劳你挂心了。”

这话并无歧义，可谁叫朱七七之前错过了这许多事情，她还停留在沈浪要送白飞飞归家的阶段呢，当下就以为二人其实并无多大牵扯，白飞飞已然是被送回家中了，心中就是一喜。

她扭捏中故作直爽，“那什么……我爹没死的事情我知道了，先前误会你了，我为我之前做的那许多错事，跟你道个歉，对不起。”说着，人竟然真的诚恳地行了个礼。

倒是出乎沈浪意料，可谁规定了道歉就必须毫无芥蒂的接受呢，沈浪早不在意了，对待朱七七，不过也是如对待一般人那样别无二致。

就敷衍了一句，“朱爷见到你这样，想必也是欣慰的。”

说到自己的爹，朱七七自觉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她想起白飞飞柔声唤他作“沈大哥”的场景，谈笑间更是忍不住问道，“那我以后叫你一声沈大哥吧。”

沈浪愣了，这话叫他怎么接，若是没遇上飞飞便罢了，如今“沈大哥”三个字不知不觉就变成了他与飞飞之间的亲昵之称，这别人这般叫他，倒让他浑身不老大自在，脑海里总是会浮现飞飞那眼波流转欲语还休的样子。

就在他走着神不知如何婉拒之时，王怜花隔着湖唤他二人，“哎，欧阳兄请大家秉烛夜游呢，沈兄，你肯不肯赏个脸啊？！”

原来欧阳喜买下了一艘画舫，虽正值年节将至，可毕竟官府布告未发出去，淮河上少了人气多了清冷，却正是沈浪等正经人士出游的好时机，沈浪自是一口应下，将朱七七的话给岔了过去。

悠闲的日子总是比提心吊胆的日子过得快多了。

待龙啸云能下地身子好了大半时，已经是三天后了，欧阳喜也再没有拘着消息，因而消息一放出去后，淮阴官府的衙差就过府带走了人。且不说他在府衙吐露了何等实情，只因罪魁祸首已然伏诛，两日的功夫，淮阴官府就审结了此案放了官榜，这冷清了一个月的淮阴才终于是恢复了热闹。沈浪更是趁热打铁，将龙啸云带到了千机盟在淮阴的分舵，说明了来龙去脉，撤了千机盟的赏金令，领了酬金。

沈浪带人走出千机盟，身后的龙啸云脸上还挂着惶惶的神色，孤苦少年，无依无傍，沈浪叹了口气，想到了自己。

幼年家中遭变，一夕之间沦为背负血海深仇的孤儿，开始要为生计发愁，开始担忧江湖上的刀剑无眼……可这小子比那会儿的他幸运多了，至少他报了仇不是？

他将酬金递给龙啸云，能感觉得出这小伙子的身上透着一股郁郁之色，就劝道：“龙公子，斯人已逝，往事不可追，你的那桩因果是非到底是了结了，人还得向前看才是。”

“多谢沈大侠，这钱本就是你应得的，啸云万万不敢收……”龙啸云拒绝了沈浪的钱财，他看着辽阔的天空，眼中透着出一种古井幽潭的平静，“你说得对……天地何其广阔，山川河流何其巍峨沧桑，总有我龙啸云该去的去处，该成就的一番大业。”

沈浪欣慰一笑，“看得开就好了，不知龙公子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打算去豫州，从前听家中老人隐约提起，那里有我龙家的分支。”这话纯粹是骗人，他躺在床上的时候思索了三天，深刻的意识到靠欧阳喜最多是钱财方面不愁，若只是想苟且偷生，那投靠欧阳喜绝对够了，可他要的绝不止是钱财这么简单，他要地位要声望，他要龙家的刀重现于世，豫州是众多武林门派发家之地，他要靠着欧阳喜疏予他的钱财，在那里重建一个显赫的龙家庄。

如今是沈浪的江湖，他若跟着沈浪，只会一直活在他的光环之下，泯然众人，可十年之后呢，谁又能说得清那会儿是谁主宰江湖！

“本来也是想要处理好这里的事情后就与你们告别的，此刻就是分别之时了。”龙啸云拱了拱手，同沈浪话别。

沈浪一愣，“这么突然？”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就此别过吧，他日有缘终会再聚。”希望到时候，我不再只是瞻仰你的光辉，而是也能同你一较高下了。

“山水不朽，他日莫忘今日之约。”沈浪也回了一个礼。

龙啸云一袭灰袍，逆着霞光转身离去，沈浪立在原地，目送他越走越远的身影。恐怕这世上除了龙啸云自己，谁也不知道，这副小小的肩膀，为了扛起家族振兴的重担，同魔鬼做了一笔什么样的交易。在典当了痴情的那一刻，龙啸云也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失去的究竟是什么，他本应该对未来武林的第一美人一见钟情痴心不改，他会和她拥有一个家一个孩子，纵然她不爱他，可却依然会为他的痴心所动容……

此番痴情不再，他们之间的因果又会走向什么样的道路呢。

“那龙公子走了？”王怜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沈浪回过身，王怜花、朱七七、百灵不知何时就站在他身后了，后面还跟着几个官兵。

“各人有各人的路要走，有缘来相聚，缘尽终须散。”沈浪豁达地笑了笑，往左右两边一瞧，街上年味越发浓重了，红色的灯笼、对联随处可见，让他不禁生了几分思乡心切之情，若是年前赶不回去，只怕飞飞在家也该担心了。

“我也该返程了，你们呢，怎么安排？”

百灵嘟着嘴，同身边几个官差交换了眼神，无奈地说，“我还得跟着他们回平遥，听说又来了个案子，估计这个年得在衙门里过了。”

“你这过年也不回去，总得跟猫儿说一声才是。”

百灵没所谓的道：“用不着跟他说，反正他也不关心，差大哥，我就跟着你们回去受罪吧。”

为首的差大哥赶紧摆手，“哪里就是受罪了，咱们衙门待遇也算不错了，过年伙食每人多加两勺肉呢，可不许你这么埋汰我们。”

这一说，大伙儿都笑了。

沈浪转而又看向王怜花，只见他摊开手，也是一副无奈的样子，“我娘早就八百里加急召我回去了，沈兄，咱们一道回去正好也有个伴儿啊！”

朱七七却是不满意的小声嘟哝，“可真是讨厌，人家不回你不回呢……”

“怎么，耽误你事了？”王怜花嗤笑，引得朱七七追着他捶打，他一边跑还一边感慨，沈浪这便宜姐夫还真是招桃花呀！

……

百灵跟着官差出了城，他们三人也回到欧阳别庄里同欧阳喜道了别，并承诺日后多多来往之后，欧阳喜才不舍地放他们离开了。

来的时候正是紧赶慢赶，回去时也是归心似箭，但到底是拖着朱七七这么个娇小姐，只能是雇辆马车赶路了。这一路上朱七七可没少作妖，对着王怜花是颐指气使，王怜花心中有自己的主意，倒是也不曾生气。好不容易支开了王怜花，一逮着空隙，她就伺机寻沈浪说话，可每次没说几句，就让回来的王怜花给打断了，气得她是心肝脾肺肾一气儿疼！

王怜花倒是觉得自己真是居功至伟，少不得有机会得到他那姐姐面前邀个功才行。

总之这一路打打闹闹的，也算是在腊月二十八这一天赶回到了汾阳。

“唉，七七，一会儿我送你回朱家吧。”

正在街上热闹的朱七七翻了个白眼，放下马车车帘，没好气地说：“谁要你送啊，我自己认得路！”

王怜花驾着车辕，苦笑：“这一路上都是我给你赶的车，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能不能对我温柔一点啊。”

沈浪骑着马与他们的车并行，听到他们又吵起来的声音，真是生无可恋，生平第一回领教什么叫做穿耳魔音。

正哭笑不得呢，忽然听到一声清脆欣喜的声音。

“沈大哥！”

沈浪立刻拉紧缰绳停住马，呼吸开始急促，目光热切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颗心也不自觉地跳动起来了。

十米开外，裹着银狐大氅的飞飞怔怔地看了过来，眼神闪烁，似乎是不敢置信，手中的东西不知何时掉到了地上，整个人却置若罔闻，看着沈浪的身影，入了迷一般。

“飞飞！”

终于见到了日思夜想的人，沈浪这一刻由心底发出了狂喜，嘴角不由得勾起来，露出了这阵子最舒心的一个笑，他下马后脚下生风朝飞飞跑去，飞飞亦是向他奔赴而来。

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沈浪更是将她抱举起来转了几圈，热闹的大街也沦为了他二人的背景。

感受到怀中的温香软玉，沈浪才算是解了相思之渴，重新活了过来，此时恨不得把人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合二为一，飞飞紧紧搂着他，心中更是有说不完的话等不及要倾诉一二。

而这一幕落在朱七七的眼里，就如同一把利刃刺进了她的心里。

偏偏王怜花还在她耳边故意打趣，“哎呀，还真是小别胜新婚啊！”

一颗泪潸然而下，朱七七是又失落又难过，原来白飞飞还在……那她岂不是没有机会了……

PS：小那个别胜那个新婚~要不要船了呢，留言区讨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