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赵云澜和沈巍匆匆把昏迷的李茜送往医院，看到躺在她身旁只能靠氧气管支撑生命的李奶奶，这才知晓了今天这起跳楼事件的前因后果。

李茜想用自己的命，去换奶奶的命。

等医生走了，赵云澜这才看向沈巍，疑惑道：“沈教授，李茜在学校应该有学生档案吧，里面没有提到李茜除了她奶奶以外其他的家人吗？”

沈巍摇摇头：“我看过一次，当时还很奇怪，但李茜家人那一栏，确实只有她奶奶一个人的名字。”

赵云澜略显暴躁地挠了挠脑袋，他直觉关键线索就在自己眼前了，只要拨开障目的雾霭，就能查清案件的真相，知道影子人为何屡屡找上李茜的原因，可不论他怎么挥手，总是离真相差一点意思。

沈巍看着眼前人已经结痂，却显得更为惨不忍睹的手肘，微微蹙眉，这人即便轮回转世了几千年，怎么还是不知道爱惜一下自己的身体呢？

“沈教授？有事？”等沈巍将自己的视线从那道狰狞的伤口上移开时，他早已不知不觉走到了赵云澜面前。赵云澜看着眼前这个双眉紧蹙，明明是在注视着自己，可魂明显早就跑丢的男人，疑惑地在他眼前挥手招魂。

回神的沈巍忙咳嗽了两声，用手扶了扶眼镜，以缓解脸上的尴尬，正色道：“我看赵处长这个胳膊，伤得似乎挺严重的，就想着带你去护士台清洗一下伤口，毕竟天台年久失修，难免有些灰尘碎屑扎进去，万一感染就不好了。”

赵云澜这才后知后觉地看向自己的手肘，朝沈巍宽慰地笑了笑：“害，这伤口也就看上去可怕了点，其实口子浅得很。我们这种混警局饭的，受点伤那都是家常便饭，沈教授是个读书人，不常接触这些，所以难免会觉得很严重。”

“不行，得去处理一下。”沈巍难得放下斯文可欺的模样，不容拒绝地看向赵云澜。

看着自己面前修长有力的右手，赵云澜不由想起了刚才在绝境时，如英雄般从天而降的男人，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秉持着有便宜不占就是傻蛋的原则，握住对方的右手，借力站起，随后身体朝沈巍的方向倾了倾，挑眉道：“既然是沈教授的关心，我自当从命。”

“赵处长又说笑了。”沈巍仿佛看到洪水猛兽一般，猛地收回右手，敛起情绪，匆匆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略带暧昧的距离，“为了更好的查案，赵处长还当保重身体才是。”

“沈教授说的是，我们赶紧去清理伤口吧。”赵云澜看着明显有意避开自己的沈教授也不恼，只是摩挲着掌心属于沈巍的温度，爽朗一笑，与沈巍一前一后，朝护士站走去。

“小妹妹，你要不还是让我来吧，我是警察，经常给自己处理伤口的。”赵云澜看着面前这个手法生疏，仿佛拿自己手臂当敌人的见习护士，一边忍着对方使劲往自己手肘上怼消毒药水所带来的疼痛，一边哭笑不得地朝对方建议道。

“不行，这里是护士站，我是护士，不可以让病人自己处理伤口，这不合规矩。”即便明知道自己的手在抖，小护士还是义正言辞地拒绝了赵云澜的提议。

“好吧，那你继续。”赵云澜无奈地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手机，打算看点什么来转移注意。

沈巍靠在护士站门边，看着赵云澜时不时缩一下的指尖，不由失笑地摇了摇头，忙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小护士身边，瞥了一眼小护士的胸牌，低声问道：“你叫小慧对吧。”

小护士疑惑地抬起头：“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沈巍指了指门口：“我刚刚站在那里，你们护士长告诉我的，她让我和你说一声，让你现在去找她一下，说是有事要找你。”

小护士看了看门外，又低头看了看赵云澜处理到一半的伤口，有些犹豫：“可是这位病人的伤口才处理到一半，我现在走，这伤怎么办？”

“我可以替你代劳。”沈巍推了推眼镜，微笑道，“我是龙城大学的教授，对处理伤口很有经验，你快去吧，我看你们护士长心情似乎不太好，别让她等急了。”

小护士一听这话，立马站起身，将赵云澜的手臂托付给沈巍后，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赵云澜看着这个在自己面前淡然坐下的男人，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凑上前，仔细观察着他的眉眼轮廓：“没想到正人君子般的沈教授，也有撒谎骗人的时候。”

沈巍也不抬头看他，只是取过消毒酒精，动作轻柔地擦上赵云澜的伤口：“没想到沉着镇定般的赵处长，也有怕疼的时候。”

“那还不是因为那个小护士下手每个轻重，你要是有个伤口，被人硬生生往里面怼消毒酒精试试，保准沈教授也会疼的皱眉。”赵云澜不悦地瞪了一眼小护士离去的方向，“也不知道这小护士还要霍霍多少人的胳膊，才能成为一个好护士啊。”

“欸，沈教授，你下手轻点啊。”正当赵云澜无限感慨的时候，只觉得手肘一疼，忍不住把视线转移到始作俑者身上，抗议道，“我俩无冤无仇的，你怎么下手这么狠。”

“抱歉，不常做这事，下手没有分寸。”沈巍歉意地笑了笑，可脸上却看不出一丝抱歉的表情。

赵云澜不知可否地撇撇嘴，也不知道自己又在哪里得罪这个傲娇腹黑的男人了。

“赵处长似乎对我有很多疑惑，不如趁现在问问？”沈巍见对方没了说话的意思，便开口重新挑起话题。

难得美人如此主动，赵云澜自然来了兴致，身体忍不住往前倾了倾：“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沈巍点点头。

“沈教授，结婚了吗？肯定有女朋友吧。”赵云澜一开口，便杀了个沈巍措手不及。

沈巍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沉默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被沈巍盯着的赵云澜明显不好意思了起来，用另一只手挠了挠头，以此掩饰尴尬：“是这样的，我就是觉得沈教授吧，青年才俊，又体贴细心，追你的人，一定很多吧。”

沈巍低头浅笑，开始给对方上药：“我还以为赵处长原本是想打探我的底细呢。”

“害，你又不是我的嫌疑人，我干嘛要打探你的底细呢。”赵云澜看着沈巍悉心照顾自己的样子，明明只是才见了几次面的陌生人，却忍不住想象起未来两人住在一起的生活。

沈巍自然也看出了赵云澜醉翁之意不在酒，便开门见山道：“我是龙城东区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今年三十二岁，大学研究生还有博士生，都是龙城大学毕业的。没有结婚，也没有谈过恋爱，更没有像赵处长说的那样，有很多人追我。”

自然听到重点的赵云澜不经内心窃喜，却还是一本正经道：“其实我就是好奇，这么多年了，这地星人的基因破译，究竟是什么进展了。”

“与其研究他们的起因，不如判断他们的未来，在我看来，地星人已经销声匿迹这么多年了，他们为什么会突然频繁地出现？他们到底在寻找什么？我觉得，这才是我们应该关注的。”沈巍不紧不慢地为伤口缠上绷带，淡淡道。

得到提示的赵云澜不由感慨：“果然这读书人跟我们粗人的想法就是不一样啊，怪不得之前你在医院，还有对付那个影子的时候能那么镇定。”

如果以后孩子的智商随沈巍，那一定又是个大才子啊。

“好了。”沈巍拍了拍赵云澜已经被缠好的胳膊，站起身，双眼注视着赵云龙，“赵处长，你想问什么，不妨直说。”

“如果我问的话，沈教授可以坦诚相对吗？”看着对方逐渐严肃起来的样子，赵云澜也不由正经起来，不再像之前那般若有似无的试探。

沈巍沉默地看着赵云澜好一会，最终还是给出了不违背自己心意的答案：“在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我会对你知无不言。”

“沈教授，希望未来合作愉快。”听到回答的赵云澜绽开了灿烂的笑容，朝沈巍伸出了缠着绷带的右手。

“合作愉快。”沈巍笑着回握，两人先前剑拔弩张的气势，瞬间消散于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