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也不知道你这个小丫头是怎么想的，现在到处都有谣言说，这片树林里藏着不少吃人不眨眼的大妖怪，一到深夜就会出来觅食，专挑美味可口的小娃娃吃，还好你运气好遇见的是我，要是碰到别人，早就一口把你给吞了。也不知道你家丫鬟是怎么看小姐的，大晚上就这么跑出来了也不知道，真是心大······”

不知何时，明明应该在便利店里通宵蹲点的邱琼羽，却莫名其妙的又回到了这个奇怪的梦境里，而出现在眼前的，自然又是那个看不清长相的玄衣男人。

在梦里，她似乎是个五六岁大的孩童，短手短脚，只能默默地跟在这个啰嗦的男人身后。她努力地仰起脑袋，才能勉强看见对方高高束起的墨色长发，正随着他走路的动作在身后晃来晃去。

许是摸猫尾巴摸习惯了，这缕长发看的邱琼羽心痒难搔，总是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抓，可她实在是太矮了，即便踮起脚，也难以够到分毫。

无奈之下，她只好把目标，放到男人身侧前后摆动的双手上去，那双手骨节分明、白皙纤长，看上去很好捏的样子。

梦里的她似乎沾染了五六岁孩童未成熟的心智，想到什么便忍不住要去实现，明明只是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念头，稚嫩的小手却已经抢先一步，朝男人的大手伸去。

男人察觉到身侧有动静，想也不想地就往右侧远远一跳，完美避开了小丫头探去的小手。

“你想干嘛？”男人双眉微蹙，警惕地上下打量起这个稚嫩的小丫头。

邱琼羽不受控制地向男人走去，伸手指了指对方的大手：“想拉着走。”

小娃娃的声音就像是香甜软糯的糖果，带着不染尘世的单纯。

别说玄衣男人了，连向来不喜与人交流的邱琼羽心里都软了几分，要不是她正寄身于这个小娃娃的身体里，她都想揉揉这个小娃娃的脸颊，看看是不是像棉花糖一样软。

男人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严词拒绝：“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在小女孩体内的邱琼羽又不受控制地朝男人走了几步，抬起脑袋，眼巴巴地望着他。

邱琼羽下意识眯起眼睛，可男人的长相就像是一幅水墨印象画，连隐约的轮廓都看不清楚。

男人想了想，解释道：“俗话说的好，男女授受不亲，你是女子，我是男子，拉了手······拉了手会毁了你的清誉，以后你就没办法嫁人了。”

“我娘说我不能嫁人。”小丫头眨了眨眼睛。

男人一愣：“不能嫁人，这是为何？”

小丫头摇摇头：“不知道。那我现在可以拉你了吗？”

“不可以。”男人再次言辞拒绝，并把双手藏到了身后，生怕眼前的小丫头趁自己不注意，偷偷扑上来。

小丫头歪着脑袋打量着对方，眼里满是不解：“为什么还不可以？”

“因为······你这个小丫头哪来那么多为什么，我说不可以就是不可以，你还想不想回家了？”男人暴躁的挠了挠脑袋，那束高高扎起的马尾似乎也显得无精打采了起来。

“好吧。”小丫头只好失望地妥协，默默跟在对方的身侧，仰着脑袋望向他，“走吧。”

虽然邱琼羽看不真切男人的长相，却能清晰感受到从对方身上传来的深深的挫败感，如果自己再多说两句，这个好心的路人可能就要把自己丢在这处荒郊野岭的地方了。

“笙歌！笙歌！你在哪里啊！”“哎呦喂我的小公子，你跑慢点，这山里坑坑洼洼的，小心别摔着了。”

男人看着像个瓷娃娃一样，安安静静地跟在自己身旁的小丫头，刚才的不满渐渐消退，没走多远，便隐隐看见前方有点点火光穿过茂密的枝叶，仿佛飞舞在树丛间的萤火虫。

身穿锦衣的小男孩的声音略显焦急地呼唤着一个名字，仆人则是亦步亦趋地护在他身后，生怕这个娇气的小男孩磕到绊到。

小丫头拽了拽男人的衣摆，小声道：“那是阿渊，他好像来找我了。”

“你的朋友？”男人低头问道。

“嗯。”小丫头点点头。

“那你去吧。”男人不着痕迹地将衣摆从小丫头手里拽出来，抚平了上面的皱褶，“接下来的路我就不陪你走了，快回去吧，你要记得，不要再来这片树林了，这里很危险的。”

“那我以后还能再见到你吗？”小丫头糯糯地问道。

男人顿了顿，不置可否：“江湖有缘，自会再相见。不过，你还是见不到我的好，快走吧。”

“笙歌！你在哪里啊！”

听到小男孩急切的呼唤，小丫头下意识朝那个方向看去，等她再回头时，身旁的男人，早已不见了踪迹。

正当她四处寻找的时候，邱琼羽只觉得一个软乎乎、暖洋洋的东西正贴在自己的脸颊上，一股肉香扑鼻而来，她下意识吸了吸鼻子，只觉得眼前一亮，悠悠转醒。

“好家伙，你可真能睡啊，果然还是包子比较管用。”大庆见对方已然醒来，便毫不客气的把塑料袋里的包子拿出来，塞到自己嘴里，模糊不清道，“还好我醒得早，不然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我俩都不知道。”

邱琼羽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迷迷糊糊道：“我什么时候睡着的？我怎么一点记忆都没有？”

大庆摇摇脑袋：“我也不知道，反正我醒的时候，你就趴在桌子上打呼噜了。”

“好吧，可能是我最近太累了。”邱琼羽默默坐起身，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肩膀上滑了下来，低头一看，是一件有些熟悉的牛仔外套，等等，她昨天不是披着店员的毛毯吗，怎么成了大庆的外套了？她忙往四周看了看，那条灰色的毛毯早已不知所踪。

大庆将嘴里的包子咽下，淡淡道：“别找了，那条毛毯我已经还给店员了，亏你还是个刑警队长呢，警惕心这么低，不知道不要随便拿陌生人的东西吗？”

邱琼羽撇撇嘴，将大庆的外套递还到他的手里，正色道：“怎么样，有什么进展吗？”

大庆摇摇头：“昨晚很安静，那个影子人没有出现。再过十分钟，李茜就要出门上学了，晚点我跟着李茜，你留在这里看着她奶奶，以防影子人突然袭击。”

邱琼羽点点头：“好。”

“喏，劳务补贴。”大庆表情别扭地从兜里掏出一个芝士饭团，放到邱琼羽面前，“别说我欺负你，拿你当免费劳动力。”

邱琼羽看着面前尚处温热的饭团，忍不住笑了起来，在清晨阳光的照射下，漂亮得有些不真实，阅人无数的大庆看着那弯明显与对方清冷气质不符，甜美可爱过头的月牙眼，一时竟看呆了。

“我知道啦，谢谢副处投喂。”邱琼羽撕开饭团的包装袋，小口吃了起来。

十分钟后，随着李茜的身影在巷口出现，两人就此分头行动，不知道为何，邱琼羽的眼皮总是止不住的跳动，一种强烈的不详感涌上心头。

直觉向来精准的邱琼羽忙跑到位于二楼的李茜家门口，本应该紧紧关着的大门此刻正虚掩着，里面安静地听不到一丝一毫的声响，仿佛除了邱琼羽以外，整个房间里不存在第二个人。

邱琼羽心中大感不妙，立刻推开了房门进去查看，却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一动不动地躺在床边，手边还散落着几颗白色药片。

好在老人身体尚且温热，颈侧还保留着微弱的心跳，邱琼羽忙给医院打了电话，将老人送进急诊室洗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