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四）

三点多我们军训结束，班主任领着我们绕了学校一圈，回到班级，开始轰轰烈烈的排座位行动。我站在走廊里用脚后跟轻轻地磕着墙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我远远地看着魏无羡。他已经有了不少新朋友，虽然是第四天军训，可是班里的很多人都首先认识了两个人，一个叫蓝湛，一个就是魏无羡。认识蓝湛的多是女生，那张俊秀的小白脸和冷冰冰的气质摆明了就是吸引思春少女的。而魏无羡，则因为那张脏兮兮的笑脸和调戏班主任的勇气得到了男同学们的青睐，勾肩搭背的，好不热闹。 不知道为什么，我更欣赏魏无羡这样的男生。我总觉得，能被同性欣赏喜欢的，才是真正的好男孩。 有趣的是，简单和那个皮肤有点儿黑的女生竟然又在我背后咬耳朵。 “去啦，班主任说可以自由组合的时候，你不是还特兴奋吗？去跟班主任申请呗，你们不就能一桌了吗？”

简单并没有搭腔，可是我能想象得到她面红耳赤的样子，就像今天我给她涂清凉油的时候，她那副羞愧万分的样子。 黑皮肤女孩又劝了她什么，我没有听清。因为我在想自己的事情。 魏无羡是否记得，那天他开玩笑一般地对我说，我们坐同桌吧。 难道我应该走到班主任面前去说，老师，我想和魏无羡一桌——我没那个勇气。何况，会被人误会的吧？会吧……会吧…… 但是说了也没什么嘛，心中坦荡荡，因为本来就没什么嘛…… 但是还是会被误会吧，这可是刚开学…… 但是…… 我心里一只白天使、一只黑恶魔就明目张胆地互殴，拳打脚踢中，我看到小晴从我身边冲了过去，怒气冲冲的样子，好像刚刚蓄满的电池。 背后黑丫头在低声叫好，小晴，冲啊！ 我看到她走到蓝湛面前，站定，周围很多人都像我一样假装没看到，其实八卦的余光盯得紧紧的。 她笑得很紧张，有点儿假，急急地说了一句什么，然后就开始傻笑，万分尴尬地。 蓝湛抬起头，愣愣地看了看她，那副样子让我觉得这个冰冷的美少年变得有点儿活人的热乎气儿了。 然后他点头。 简单失魂落魄地朝我后面望过来，我听见黑丫头憋足了一口气儿，大叫，Yes！ 然后小晴就乐得屁颠屁颠地跑到班主任面前去申请了。班主任挑着眉毛远远地望了一眼蓝湛，意味深长地一笑，也点了点头。 小晴回来的时候，颇有些英雄凯旋的意味。

然后失魂落魄的就是我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小晴开头，后面去找班主任的人就络绎不绝：近视的、远视的、弱视的、熟人想坐一桌的……我突然失去了魏无羡的踪迹。 看缘分吧。我在心里干笑了一声，按规矩，大小个儿排队，能排到一起去，就坐一桌，没什么。没什么。就是有点儿失落而已。 可是我的中等个子，要怎样才能和那个傻高个儿坐在同一排呢？ 这时候，班主任扯着嗓子喊了一句：“有特殊申请的同学都说完了吧？还有吗？那咱们就按照大小个儿排队了啊……” 突然，我听见了魏无羡大叫：“等一下等一下，我都忘了，我还没说呢！” “你又怎么了啊？”班主任飞了一个白眼过去。自从草皮事件之后，班主任就一直对魏无羡咬牙切齿。 “我要同桌啊，那个谁，男男！” 所有人都在嘈杂的背景音掩护下小声地对班主任提出“非分之想”，只有他大着嗓门当着安静的人群喊出要和我一桌。 那一刻，我恨不得钻进地缝里面去。 然而真的真的很开心。 班主任目瞪口呆，有点儿结巴地问：“人……人家乐意吗？人家认识你是谁啊？而且你们可得坐最后一排……” “怎么不乐意啊，我昨天问过她，那个谁，人呢？”他四处望，终于看到我，“不是说好了吗？你乐意吗？” 我看着他那张小麦色的傻脸，突然笑了起来。 “我愿意。” 很长时间后，简单突然跟我提起这件事。她说，那一刻，她突然荒谬地觉得见证了一场求婚。 因为我说得格外庄重，好像等了很久，含笑点头，说，我愿意。